宋琰似乎真的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停下来时还脚步不稳的踉跄了两下,两眼放光的盯着餐桌后面的叶雪理。
叶雪理自从来到这边还没有跟鹤爵和吴妈以外的人接触过,乍一看到陌生人自然是害怕的,更何况这人的举止行为还有些异常。
他小心从椅子上滑下来,人也躲到椅背后面,只露出半张脸戒备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宋琰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是有些失态了,咳了一声,一双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在他身上打量,越看越是惊艳,摸着下巴啧啧开口:“怪不得爵哥这两天公司都不去了,原来是在这金屋藏娇呢,小美人,你是被爵哥从哪挖出来的,他可真有艳福,能找到你这么个稀世明珠。”
叶雪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害怕,面色苍白如纸,头发凌乱的散下来几缕,垂在脸侧,映着眼梢因为惊吓吊上的那一抹湿红,无端有些色·气。
这模样直看得宋琰心口一紧,想要逗弄他的心思反而更重了,不怀好意的笑着问道:“你跟了爵哥多久了,我们爵哥可是男人中的男人,那方面一般人还真不容易能让他满足,看你这小身板,真能受得了吗,刚开始的时候没少吃苦头吧。”
叶雪理不知道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挤眉弄眼的,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不开心的瞪他一眼。
被这么一瞪,宋琰只觉得心口更加突突:“了不得了,这生起气来还更好看了,来小美人,再多瞪哥哥两眼。”
叶雪理看他越凑越近,一时也开始慌了,用力抓紧椅背,下意识大喊:“你不要过来,要是被敛敛知道了你欺负我,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无辜的耸肩,摊开手:“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可不能乱说话啊,哥哥就是看你这么好看,怜香惜玉啊,你还不知道我跟爵哥的关系吧,我俩可是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交情,铁磁,我看上什么了爵哥都能给我弄来,小美人你既然是爵哥的人,给我看两眼又怎么了。”
“看吧,趁着你的眼珠子还在自己脸上长着,好好多看两眼。”
突然响起来的低沉声音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一起回过头,果然看到鹤爵从后面走过来,面容冷峻,过于强大的气场压得宋琰瞬间就不敢放肆了,咳一声笑道:“爵哥,我可算是见着你了,我刚才那诨话也就过个嘴瘾,你的人我哪敢真碰啊,我可还没活够呢。”
鹤爵冷嗤一声,没理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宋琰忙跟上去,余光瞥到那个美人也跑了过来,小尾巴似的黏在鹤爵身后,也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跟他一起坐下,还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鹤爵的脸色。
鹤爵明显是知道他跟在旁边的,却故意当没看见他一样,垂眸不语,端起杯子喝茶。
宋琰眼下瞧着,觉得实在有趣,走到对面坐下来,身体往后一椅,眼睛还时不时往后面的叶雪理身上瞟。
“咣”的一下,是鹤爵把杯子磕在茶盏里的声音。
宋琰忙收回视线,讨好的冲鹤爵笑:“爵哥别生气,我不看就是了,不过,我就实在是好奇啊,你从哪找来这么绝的小美人,还这么小就妖孽成这样,这要是再过两年,那气质还了得。”
鹤爵翘起二郎腿,低头整理衣袖:“你今天来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宋琰也端起杯子喝茶,笑道:“还不是爵哥你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去公司也见不到你,问了橙仔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家呢,我说爵哥,虽说你现在成家了,可也不能君王不早朝啊,我这,哎对了……”
宋琰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干嘛来的,一拍大腿:“爵哥,我那小嫂子呢,不是我说你啊,你这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弄这么一个小美人在身边,虽说这联姻不是你的本意,你也瞧不上那叶家小少爷,可总不能新婚期也不给人家一点面子吧……”
“是你想看人,还是你那个小男朋友让你来打探消息的,如果是后者,你现在就可以滚了。”鹤爵冷脸打断他。
宋琰像是被戳穿了心事,面色尴尬:“那什么,爵哥你别生气,我真的就是单纯来看看我小嫂子的。”
鹤爵只是冷笑:“跟你说两句也无妨,让你的小男朋友转告叶明城,他们既然把人送来联姻,从大婚那一天开始,叶雪理就是我的人了,鹤家既然可以把叶氏扶起来,自然也能让他倒的再凄惨十倍,叶明城如果还想有个快活的晚年,就不要再动什么不干净的心思。”
这些话鹤爵说的云淡风轻,宋琰听完却是后背一身冷汗,他深知这个男人的城府和手段,即使自己跟他从小相识相伴多年,可如果牵扯到利益相关或是触到了他的逆鳞,恐怕下场也不会比以往得罪他的那些人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一阵烦躁,要不是自己那天嘴快说漏了自己跟鹤爵是好友的事,叶青颐也不会软磨硬泡的非要他来打探叶家那私生子嫁到鹤家后的境况。
看宋琰这小子的反应,鹤爵便知道他猜的不离十,不屑的笑笑,手指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没什么耐心的轻点着。
与此同时他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衣服,偏过头,果然看到一只小手正捏着他衬衫的衣角。
鹤爵突然想到,大婚那天晚上,叶雪理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服,然后第一次叫了他“老公”。
“老公……”
鹤爵心神微动,知道这小孩可能是听到他们刚才在聊叶家的事,所以才会忍不住叫他。
说到底这整件事中最可怜无辜的,还是叶雪理这个私生子。
跟自己在鹤家的境遇不同,叶雪理这个人,这个名字,甚至连他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叶家所认可,他是叶家的弃子,被他们漠视厌恶了十几年,却又在叶家身陷囹圄,步履维艰之际被他们无情推了出来。
一个被视为污点不敢向世人公众的私生子,最后却成了他们叶家的救世主,何其的讽刺。
这样的叶家,有什么资格值得叶雪理还对他们有所牵挂,想到这里,鹤爵眼里的神情便逐渐被寒意所取代,一把握住那只手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他们俩体型和力量都相差悬殊,鹤爵即使没用几分力气,也还是把叶雪理拉的身形不稳,脚步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鹤爵扣着他细的不像话的腕子,一手捏起他的下巴,低头逼近他的脸,眉峰低压,墨黑的眼瞳里狠戾尽显:“你现在在想什么,叶家?叶明城?还是那个同样在叶家的敛敛?”
叶雪理第一次靠鹤爵这么近,身体被按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被迫仰着头,下巴和手腕已经疼得快要麻木了,他看着鹤爵的眼睛,好像在里面看到了自深海翻涌而出的骇人巨浪,这些浪像一张网铺天盖地的向他压来,叶雪理浑身颤栗,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被压的快要窒息,只能像条濒死的鱼般张开嘴巴无声的用力喘气。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实在是胶着的有些诡异,连一旁的宋琰都被鹤爵散发的气场压的有些顶不住,他是见过鹤爵发疯的,生生把人胳膊掰折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眼前这小美人纤细娇小的身量,都不够鹤爵一只手玩的。
宋琰站起身,顶着可能会少一条胳膊的风险小声劝道:“爵哥,你先冷静一下,叶家的人是不像话,都该死,可这小美人是无辜的啊,你,你可别一激动,把人给弄坏了。”
宋琰战战兢兢的说完,也不知道这个状态的鹤爵还能不能听到他的话,就这么又过了一会,鹤爵突然紧闭上眼睛,太阳穴处暴起的青筋微微攒动,胸膛剧烈的起伏,半晌之后,他再睁开眼睛,黑眸里浓雾散开,戾意已经比刚才淡了许多。
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叶雪理面色雪白,额头出了一层细腻的冷汗,发绳在刚才激烈的动作间滑落,散下来的黑发被汗水黏在脸侧,虚弱,却也美丽。
鹤爵眯起眼睛,拇指在他吓得失了颜色的唇瓣上摩挲着,哑声问他:“叶雪理,回答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有冷汗自额角滚落,砸在羽翼般浓密的长睫上,眼睛被带有盐分的汗水蚀的生疼,叶雪理眼眶通红,无助的看着面前的人。
“老公。”
鹤爵瞳孔微缩,知道他是被吓得失了其他言语,松开手,怀里的人便像一张被揉皱的薄纸,轻飘飘的跌在沙发上。
鹤爵没再低头看他一眼,转身直接走开。
他走后很久,空气里令人窒息的锋利气压仿佛才慢慢散去,宋琰扯扯领口,长吁口气,这才觉得自己腿有些软。
沙发上的人此刻已经蜷缩成了一团,一头的乌黑的发散下来,随着他不停发抖的身体在轻微颤动,宋琰走过去蹲下身,手指撩开挡在他颊边的头发,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苍白的小脸。
宋琰叹口气:“你就是叶雪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