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狱寺就拖着山本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他们两人的位置恰好与纲吉非常近。
我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绿色缎带与蓝色缎带的盒子,蓝色缎带的盒子上还画了一颗简笔棒球。
然后我站起身,分别将两个盒子对准狱寺跟山本,扬起声音道:“狱寺君、山本君,看这里——”
以他们的灵敏程度,应该不会接不到吧?
脑海里的怀疑只是一闪而过,在两名少年听到声音朝我看来时,我便手臂一动。
直接把两份巧克力朝他们扔了出去。
啪!
咚——
山本两只手将险些擦着他头顶飞过去的盒子接住,拿下来看了看,笑道:“好险好险,thankyou啦,辻!”
“……嘁。”
狱寺一只手按在课桌桌面,整个盒子倒扣了过来,但他似乎也不太在意的样子,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连句谢都没有说。
我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酷哥做派,因此也没有太关注他的反应。
余光之中,纲吉看了看后座的山本,又看了看斜后方的狱寺,转回来时,白皙清隽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清澈的棕眸眼巴巴地望着我,像某种在等待夸奖或礼物的小动物。
……
不行。
我的心软了一下,又飞快地硬起来。
……要有合适的时机才可以!
这么想着,我将身体扭回去,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
然而午休时间身边也依然跟着两个大灯泡,我只好将送巧克力的时间继续往后拖,眼看着纲吉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沮丧、再到失落,软蓬蓬的棕发像极了兔子的耳朵,都跟着主人的情绪一起垂了下去。
就这么磨磨唧唧的到了放学。
山本因为要参加棒球部的部活先离开了,我终于找到了好的借口。
于是对着狱寺说:“狱寺君不如先去操场等我……山本君吧?到时候大家一起回家。”
我自觉已经说的没有破绽了,然而有着深色翡翠般漂亮眼眸的银发少年却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细长的眉头不耐烦般皱起,狱寺目光落在我和纲吉身上,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推开门走掉了。
至此,教室终于空旷了下来。
“……阳菜?”
微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见纲吉似是有些紧张的坐直了身体,置于桌面上的手不自觉攥紧,目光跟随着我而移动着。
……这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啦。
他不应该是期待和喜悦才对吗?
与预想中浪漫的场景不太一样,这样的现实不禁让我有些气闷。
坐到纲吉前桌属于黑川的位置上,我气鼓鼓地将放了一整天的巧克力从书包里拿了出来,双手推到他的面前。
“是给阿纲君的本命巧克力哦。”
时间隔得有点久了,早起时的兴致勃勃被消耗掉不少,但我仍努力打起精神,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雀跃一点。
只可惜不太成功。
好在纲吉并没有介意这个,他垂眸,望着心形盒子上端正的棕色蝴蝶结,如同松了口气般、整个人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太好了……我还以为没有了呢。”
他的声音不算大,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自言自语,不过我还是听清了。
“怎么可能没有啦,就当成是惊喜好了。”
我眨眨眼睛,“所以你现在开心吗?”
“……嗯。”
纲吉的耳朵微微发红。
大概是很不擅长直白的表述自己的心情,在我直勾勾的注视下,他稍显难为情地抿了下嘴角,但又似乎觉得应该把自己此刻的想法传递给我。
于是少年的眉头微微蹙起,迟疑片刻,朝我露出清浅的微笑。
比起开心时总是喜欢把这一切写满整张脸的我来说,他笑容的弧度并不算大,甚至可以用浅淡来形容。
可就是这样的笑,却倏然之间让他的眼角眉梢都柔软了,连同那双干净的眼睛,似乎都沾染了笑意。
——原来不是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必须要以同样激烈的表情来展露的。
就比如现在。
纲吉虽然只是微笑了一下,可我却实实在在的从他的表情中感受到了那份喜悦。
而这喜悦也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温和到甚至有些温吞,但却清澈而又坦然的向我表露了出来。
“我很开心。”
纲吉说。
“因为这是阳菜送的。”
简简单单的话语,连最基本的情话都称不上,却无端撩动了我的心弦。
心底霎时间弥散开一种类似于温暖与柔软的感觉,但相比起曾经在烟花下的亲吻,这样的感觉似乎更加恬淡且温和。
这样的感觉,让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朝他笑起来的心情。
于是只好捧着脸,看着他低头有些笨拙的将缎带拆开,蝴蝶结散落,露出光洁的礼盒表面。
我:“阿纲君以前没有收到过巧克力吗?”
是稍微有点好奇的问题,但就算得到的回答是否认也没关系。
“……是第一次。”
打开盒子的手似乎停顿了一下,纲吉垂着头,声音很轻,就像是觉得有些丢脸般小声道:“还是第一次在情人节的时候收到除了妈妈以外的异性送的巧克力啦……”
“诶?”
我有点意外,成功抓错重点:“沢田阿姨竟然每年都会给你做巧克力吗?”
纲吉:“……”
纲吉:“怎么可能?也不是每年都做,就是想起来会做一下……这样的。”
我:“噢。”
沉默了一会儿。
教室里只有纲吉埋头拆盒子包装纸的声音。
我:“我也是第一次诶。”
第一次给男孩子送本命巧克力。
我之前可是连义理巧克力都很少会有送的对象的。
“……诶?”
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句话,纲吉愣住,下意识抬起头。
他手下的包装已经拆完了,盒子打开一半,露出里面铺着葡萄干与坚果的心形巧克力。
看着纲吉茫然又白净的脸,我又有些蠢蠢欲动。
“我喂你叭!”
将他的手拨开,我直接掰掉了桃心的一角,在即将把手伸过去时又突然想起了妈妈昨天的话,于是改口道:“不对……我可以喂你吗?”
该是这样才对。
要先问他的意见!
“可、可以啊。”
得到了回复,我毫无心理负担的把巧克力往他嘴边一递。
纲吉红着脸将那块巧克力衔了过去,期间很谨慎的没有触碰到我的手,就是低头时有头发丝划过了手背,稍微有些痒痒的。
不等他咽下去,我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样怎么样,你这份的甜度我也有专门调过哦,应该不会太甜吧?”
在我的注视之下,纲吉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要发烧了。他勉强将巧克力咽下,速度快到让我都没怎么看见他咀嚼。
然后便听他道:“……很好吃。”
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刚认识不久的那个午后,那时他也是这么在我的目光中,一口口将蛋糕给吃掉的。
只不过这次却不太一样。
纲吉顺着我刚才留下的缺口,从已经不完整的桃心上掰下一块巧克力递到我嘴边,温暖的褐眸在冬日午时明亮的日光中显得越发清澈透亮,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期待般的专注。
“阳菜要尝尝吗?”
……诶?
仿佛被这样的目光蛊惑了一样,我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吃下这块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太喜欢的巧克力。
微甜的味道伴随着坚果脆脆的口感一同在嘴中散开,我晃神中不小心咬到了他的手指,纲吉浑身一僵,唰的收回了手。
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别开眼睛避开我的视线,只留给我一只红彤彤的耳朵。
将巧克力咽下后,刚才的疑惑瞬间伴随着巧克力的消失一扫而空。
“……不太行。”
我低头望着这块痛失一角的桃心,严肃地评价道:“果然还是太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