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子?什么簪子?”
沈府后院暖阁门口,菱角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小二,视线落下她衣服中央的“巴”字上,这才陡然想起来前两天对方来过。
刚才门房那边传话说巴宝阁的小二求见少爷,说是有个簪子送错了。
“那簪子是我们送错了,其实并不是送给沈少爷的,许掌事说这事是巴宝阁的疏忽,下回沈少爷去店里,定然给予优惠和补偿。”
小二急出一头细汗,扯着袖筒擦拭,语气极近小心。
就这还是惹来菱角不满。
“送出去的簪子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她时清也太小气了吧!”菱角气的不轻,“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了,我们沈家还能缺了个簪子!”
昨天两家刚退婚,时清今天就要来簪子,这是看亲事落空想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去呗。
还找什么借口串通巴宝阁说是送错了。
呸!
“幸好少爷已经与她退婚,这样抠门小气斤斤计较的女人哪里配得上我们少爷!”
菱角气的脸『色』发红,这事传出去不仅时清丢人,就是他家少爷也会被非议。时清她脸皮厚不在乎,但是他家少爷不能不要脸。
小二低头哈腰不敢反驳,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小时大人还在店里等她的簪子呢……”
看那架势,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菱角生不生气小二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能不能把簪子要回去。
“那就让她等——”菱角刚要开口骂时清就被人出声拦住。
清凌凌的声音从暖阁里传出来,像是玉石碰撞般清脆微凉。
“菱角,你去把簪子取来递还给小二。”
菱角跺脚,“少爷!”
他等了几个瞬息,见暖阁里没有其他声音传出来这才不情不愿的扭身去拿东西。
暖阁中,身着银白『色』冬袍的沈郁一手拦袖一手提笔,站在书案前垂眸看纸上的青竹。
那簪子其实前天送过来的时候沈郁本来没打算收,他跟时清的婚事只是当年母亲的一句口头话当不得真,时清陡然送簪子过来倒是让沈郁为难。
只是菱角打开匣子后他才略有迟疑。
红绒底布上放着的白玉簪子光泽温润,红『色』映衬下显得白玉油脂般柔和,簪头雕刻的莲花更是栩栩如生清香『逼』人。
可沈郁看中的不是簪子是珍品,而是其中蕴含的意思。
公子如玉品『性』如莲,他恍惚一瞬以为时清懂他,这才没拒绝。
就像父亲说的,做不成妻夫做姐弟也成。
万万没想到,只是送错了。
笔尖墨滴在面前的画纸上,熏染出一块格格不入的墨点。
沈郁将笔放下,卷起青竹图放进废纸篓里,重新抽出一张纸在书案上铺展开。
“给!”外面菱角已经回来,语气很冲的把匣子塞怼进小二怀里。
小二笑着抱紧匣子再三赔礼道谢。
“跟时清说,这簪子我只打开看过,未曾试戴。”沈郁的声音从暖阁里传出,清清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未曾将簪子戴出去,时清依旧可以送人。
小二不懂话中深意,时清应该懂。
时清当然懂!
她不仅懂簪子,她更懂得怎么为自己弥补损失。
“我好好一簪子被你们送给别人了,拿回来那就是二手货,你们不看着给点补偿吗?”
时清磕着瓜子,拿眼尾睨许管事。
“……”
许管事停下翻账本的手,眼皮抽动,迟疑着说,“小时大人,咱们店里没有这样的先例。”
“没有啊……”
时清拍拍手掌上的瓜子碎屑,走过去趴在柜台上跟许掌事说,“那现在有了。”
总得有人开这个先河,时清不介意委屈点自己,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就看着把簪子的做工费免了吧。”
许掌事抽了口凉气,“您这已经是不讲道理了,那莲花簪子做工细腻,光手工费就要三十两银子,不可能免。”
“你既然说我不讲道理——”
时清挑眉,“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
她倚着柜子掰手指,“我今年也就十七岁,年纪轻轻中了探花,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对不对?”
许管事警惕的看着她。
时清笑的满脸纯善,“等我入朝为官后,要是跟各位同僚提起巴宝阁送错簪子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您店里的声誉呢?”
“我这人别的不行,就喜欢跟人聊天,你放心,到时候满朝文武但凡有一个不知道这事情的,都是我不行。”
虽然她活不了多久,但她饼可以画的特别大。
人可以死,亏不能吃。
“……”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许掌事沉默的看着时清,委婉提醒,“小时大人,咱们这店能在京城做大,不可能毫无背景。要不然彼此给个面子呢?”
时清沉『吟』,语气真诚,“您看我是要面子的人吗?”
……您不是,您是要银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