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房间的气息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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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死白与幽黑的寂静,赤红的血液宛如绸缎一般,大股地从虚空中荡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弥漫开来,很快将虚空充填。
仿佛有什么在耳边律动。
嘭。
嘭嘭。
毫无规律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跳着,猩红的帐幕重重叠叠,似真似幻,如花瓣般环绕着那最中心红得发紫的花蕊。
“它”睁开了眼睛,自花蕊——心脏的怪物之中。
我饶有兴致地与它对视了几秒,别过头问禅院直哉:
“这是领域吧?好神奇哦,啪地一下就出现了。话说会领域的是不是特级咒灵来着?”
“是,是的。”
禅院直哉满头冷汗,特级咒灵带来的恐惧似乎都让他突破过度支配的后遗症了。
“咦,你不是说这房间里全是二级以下的咒灵吗?是骗我的吗?区区金毛小老鼠竟然敢骗我哇?”
“我……”
我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逗你玩的啦,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用了什么手段,把整个房间的低级咒灵喂给了同一只,还吞掉了准一级术师禅院和哉的尸体,以及他携带的不知道是咒具还是什么的东西,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吃了好多……最后催熟成了这个样子。”
“一看营养过剩啦,这个家伙。”我评价道。
宛如能听懂我说的话一般,花蕊般的心脏操纵着密布于房间的血管与血液,朝我们的方向席卷而来。
禅院直哉不过是个二级术师,按理说只有拖后腿的份,不过——
“某种程度上,我要感谢你哦,直哉君。”
我语气称得上温柔的宣布道,
“虽然你嘴巴很坏,性格超烂——嗯,本来听到悟君说你的性格比他还烂我还不相信呢,竟然是真的诶,我好惊讶的。
“但是呢,多亏你,用超烂的性格把我惹生气了,所以我才能和玛奇玛小姐心灵相通,才能更深入地,理解如何使用支配。”
具有必中效果的攻击落在了我的身上,像是落花坠入流水中,很快消融无形。
“原本的我只能与低等动物们共享视野,通过言语命令才能指挥人类的行动,现在想想真是超逊啊,玛奇玛小姐的支配怎么会是这种程度呢。
“应该要——更深入——更彻底——更完美地——将其所有纳入掌心,这才像话吧?”
禅院秘传·落花之情,发动。
投射咒法,发动。
“直哉君,虽然你人不怎么样,但知识和术式都挺有用的。”
将1秒钟划分为24份。
预设的动作是简单粗暴地以直线贯穿目标。
身体的硬度强化到最高。
对抗领域的秘传会将自身咒力作为盾,自动抵御咒灵领域的必中效果。
然后就是——
心脏与血管萎缩,花蕊与花瓣凋零,血液组成的赤红世界逐渐褪色。
我拎着禅院直哉的领子,随意地把他往地上一丢。
“本来要杀掉这家伙,我估计会在这过程中‘死’掉两三次吧?
“真幸运,你的投射咒法还挺适合我的,禅院家的秘传也挺好用,让我一次都没死就成功了……
“多谢你送我的礼物了,直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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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衣服被咒灵的黏液搞得脏兮兮的,形象大概前所未有的糟糕。明明是第一次帅气地解决掉特级,唯一的观众却还在痴呆状态,没人捧场。
我自言自语了一会,很快失去对着工具人炫耀的兴趣。
算算时间五条家与总监部的人也该来了,我准备去换件衣服。
结果离开训练室的路还没走到一半,重重门扉后响起了喧哗声。
“——苍。”
迅疾的风从串成一串破开的大门内向我卷来,我偏了偏头,躲过冲击波裹挟的金属碎片,但跟在我身后的禅院直哉不幸被击中,倒飞了几米。
我回头瞥了眼吐血的直哉,又望向门口,站在最前方的五条悟神色冷淡,六眼飞快地将我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转向跌坐在地的禅院直哉。
“什么情况?”
五条悟开口问道,
“我听这小鬼说,你被直毘人的儿子故意带到危险的地方去了。”
“诶?”
我疑惑地眨眨眼,在五条悟身旁看到了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是那个被直哉霸凌的女孩,她似乎有点紧张,但还是绷着脸,表情是四五岁小孩不会有的严肃。
目光一触到直哉,她就兴奋地睁大棕红色的眼睛,指着他大叫道:
“就是这个人!要把姐姐骗到坏地方去!他说要姐姐跟着他做侧室!”
“……”
我望向五条悟,微妙得有种装逼失败的恼火感,
“你不会真觉得我会被直哉君骗到吧?”
“哈?”五条悟冷淡的表情破裂,嫌弃地咧开嘴,“‘直哉君’是什么鬼啦?”
“这种时候就不要发挥你找错重点的天赋了,快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叫来,禅院和哉的咒力残秽只有一处,再明显不过的‘畏罪自杀’。”
我有点嫌弃地望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衣服,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应付,我还急着去洗澡呢。”
“我们来的半路突然感知到了特级的气息。”
插嘴说话的是夏油杰,他刚把通话的手机放下,似乎来得匆忙,丸子头略显凌乱,语气温和地问我,
“战斗很辛苦吗?”
“完全不辛苦哦,超快地解决掉了呢。”
“是吗?”夏油杰笑了一下,“那应付这个‘直哉君’辛苦吗?”
“?你不要也跟着笨蛋悟找我茬啊,杰君。”
我正要继续说点什么,陌生的咒力急速靠近,下一刻,禅院直毘人出现在了这里,一眼就看到了吐血倒地的直哉。
“我儿子怎么了?”
老头子问得语气有些急,大概是刚被总监部与五条家的人拿“禅院家勾结非咒术界人士谋害高专学生”的罪名质问过,表情完全没有此前的云淡风轻。
我张开的嘴又合上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直哉,又看了看深青发色的女孩。
“是这样的。”
我一边表情严肃地说着,一边强行让半昏迷的禅院直哉清醒过来,
“禅院直哉色欲熏心,意图对我图谋不轨,发现打不过我后用花言巧语把我哄骗到这种地方——你猜怎么着,万万没想到啊,禅院家竟然养着只特级咒灵!
“多亏我聪明机智,略施小计将其反杀,不然我就要被恼羞成怒的禅院家嫡子灭口啦。”
我面无表情地望向匆匆跟在后方赶来的一大群人,棒读道:
“禅院家勾连魔术师,豢养特级咒灵,残害无辜学生,谋杀咒术界未来,简直无法无天,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面对突入现场、虎视眈眈的总监部对立派系,禅院直毘人脸色黑如锅底,再也维持不住风度,他扯着刚“清醒”过来的儿子,质问道:
“直哉,这到底什么情况?”
大概是被咒灵污染的血腐蚀了,染上去的金发有些褪色黯淡。
禅院直哉擦了擦嘴角的血,语气像是漫不经心:
“怎么了,她没说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