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合同规定,列奥纳多不能大范围的改动圣天使堡,只允许在现有建筑上增加防御工事;允许少量的拆除一些不重要的房间,但圣天使堡的外型不能动,除非有重要缺陷必须补足。
列奥纳多理解的是圣天使堡改建之后要能扛住上千士兵的进攻,再多也没法扛,毕竟就是一座小堡垒。城堡主要作用还是扛住一波进攻,然后能让主人有时间逃走,毕竟重要的其实是罗马的防御,要是罗马都扛不住,也不可能指望一座小小的城堡扛得住。
圣天使堡目前正在进行外部的修葺、维护工作,清理建筑顶部的尘土和缝隙里生长的植物,修补缺损,疏通沟渠,建造更多的——厕所。
吃喝拉撒,人生大事。
古代军事城堡原本是没有为厕所考虑的,要么用马桶,要么在外面随地解决,远远没有现代城市干净。露克蕾莎特别要求一定要在城堡里修建盥洗室,将浴室和厕所放在一起,还要避免异味,这样就需要专门做下水管道。
上水由于技术不够还做不到,仍然用人手搬运,有仆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亚历山大六世找了当代著名建筑师佛罗伦萨的安东尼奥·桑加罗来改造圣天使堡,最后桑加罗决定统一在每一层的固定房间做盥洗室,摆放木浴桶和带靠背的木马桶。浴桶和马桶都有单独的铁制下水管道,在地板上打上下贯穿孔铺设管道,封闭的管道可以尽可能的避免臭味;便不会像很多城堡那样,在外墙墙壁上另外盖厕所,排泄物就直接顺着外墙半空飘落,不仅不雅观,还臭味飘散,还会导致蚊虫乱飞。
做了下水管道,生活要方便许多。
同是佛罗伦萨的人的列奥纳多社交能力其实很好,很快跟桑加罗一起合作,加入到圣天使堡的工作中。
对于教皇之女提出的额外要求,列奥纳多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于是,10月末的一个下午,露克蕾莎端坐在一间光线明亮的房间里,摆好造型,对面是一张木制画架,画架之后,是忙碌的大师。
贵族淑女教育不用学习绘画,是因为“艺术”现在还是服务性专业,想要提高艺术鉴赏力并不需要成为大师,前提是需要大量的观看,绘画、雕像等等,明白什么是“美”并不是容易的事情,绝大多数人只能简单分辨“我喜欢”,而说不出为什么。
露克蕾莎没有学过绘画,因此很是好奇,“你要先画素描吗?”
“对,先画几张素描。”列奥纳多露出半张脸,“您要是累了,可以放松一下,休息休息,素描不需要一直保持姿势。”
“可以吗?”
“我想没问题。”他微笑。
露克蕾莎站起来,走到画架前面:他在木板上钉了一张画纸,用特制的有金属笔尖的木杆画笔画了她的素描。
“必须要画素描吗?”
“是的,先画素描,然后定下来哪个姿势更能表现您的容貌和身形。正式开始画的时候,需要先打底稿,然后才是颜料。”
“你用什么作画,蛋彩还是油彩?”
“都用。”
她注意到列奥纳多惯用左手,偶尔也用右手,右手跟左手用的一样好。
“我以为你是左利手。”
“我是。只是我觉得要是用右手作画,可能会有不同的表现。”
“你可以吗?”露克蕾莎大感兴趣。
“有时候。”
“你要用什么颜料?你自己买,然后报账。”画架旁有一张宽大的木桌,是按照大师的要求找来的,此时木桌上摆了一堆碟子盘子,一名卷发少年正从一只脏兮兮的布袋里面掏出拳头大小的一块蓝色石头,放在桌面上。又拿出一个石臼,一根石杵,一只筛网。
“你在干什么?”
“捣碎石头。”
“做颜料吗?”
“对。”少年似乎不太高兴。
“这是什么石头?”露克蕾莎好奇的抓起那块蓝色石头:几乎是纯净的蓝色,夹杂一点点金色杂质。
“青金石。”
“真好看。”她抬眼看了少年一眼,“你是谁?”
“我是学徒。”
“你的名字?”
“吉安·贾科莫·卡普洛蒂,大师叫我萨莱。”
“萨莱。”露克蕾莎轻念这个名字:嗐!这不就是被认为是列奥纳多的学生兼情人的那个“小恶魔”吗?据说列奥纳多在笔记本里写了好多账单,为萨莱购买了很多衣物,其中有一双缀有宝石的贵得离谱的长筒袜——
行吧,大师喜欢就好。
要她看,萨莱还没有戈弗雷长得好看呢!萨莱有一头浓密的近似黑色的卷发,垂到肩头,一双空洞的大眼睛,脸上神情始终带着一丝厌烦。
她正想着,萨莱一把从她手里拿走了青金石。
列奥纳多喊了少年一声,“萨莱,把戒指给小姐。”
露克蕾莎一愣。
萨莱一脸无辜,“什么戒指?”
她抬手一看,自己右手上戴着的一枚绿宝石戒指不见了。
“我的戒指呢?还给我。”她怒瞪萨莱。
“我没看到你的戒指。”萨莱还在嘴硬。
列奥纳多很和气的说:“萨莱,别胡闹,这位可是波吉亚家的小姐。”
萨莱面露鄙夷,“什么波吉亚家的小姐,我看不过是个——”
没等他说完,露克蕾莎便打了他一耳光。
“贼!”她轻蔑的唾了他一口,“戒指要是不交出来,我就要人把你扒光了吊起来打上几十鞭,我保证第一鞭下去你连你的父母都会出卖。”
列奥纳多紧张的站了起来,“小姐,他还是个孩子——”
大师的水平也很有限嘛。“他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他是孩子吗?戒指拿来,以后不准带他进来。你有那么多学生,找个长点脑子的。要是没有合适的,你就在罗马招几个学生。”
列奥纳多十分烦恼,揪着萨莱出去了,过了一小会儿,他拿了戒指进来,“抱歉,小姐,萨莱有偷窃的习惯,我不该带他进来。您不会再见到他,我保证。”
露克蕾莎摇摇头,“他偷了我的戒指,我顶多只会打他一顿皮鞭。要是在我的哥哥们面前也偷东西,他的命就没了。萨莱对强权人物没有敬畏之心吗?那他怎么在卢多维科的宫廷里活下来的?他只是欺负我是个小女孩,以为我不能把他怎么样。大师,你的宠爱可能会让他过早死去。”
列奥纳多表情严肃,“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