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变故,宋訾本来是打算找亲爹出主意,想办法把阿言带出来的,亲爹如此反对,他只得打消自己之前的想法。
见宋訾失落,宋明成心中歉疚,到底是不忍心,主动添上一句:“他要是真的有孕,我会安排人陪你进宫,想办法把这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再把人接出来。”
“爹,真的吗?”宋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爹,试图从后者脸上看出说谎放大话的痕迹,“孩儿已经长大了,您可不能糊弄我。”
“只要他能生,你爹我就敢。”他说这个话,也不是假话。之前那句是为了宽慰宋訾,让他心里舒服点,毕竟是亲生儿子,养了二十年,总不可能真的说不认就不认。
他是这般想的,若是宋訾口中的那个阿言,并不是当今天子司马彦,而是对方的双生兄弟,因为特殊的体质,囚禁于深宫之中,真的有了他宋家的血脉,那就是冒天大的风险,他也敢去一。
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天子是男子之身,到时候顶多糊弄一下他这天真的傻儿子,搞不好过几个月,天子就来个不小心摔倒,孩子没了的理由。宋明成心中直叹气,真是没想到,他宋明成的儿子,竟然会是个连这种瞎话都相信的情痴。
宋訾立马把他爹的允诺记在了小本本上:“今天的话我记下了,日后我来找您,您可不能不出力。”
一旁的明安郡主道:“娘亲给你作证,你爹要是不肯帮忙,娘一定帮你这个忙。”
不就是从宫里带个人出来吧,只要不是皇帝的妃子,她到时候恳请自己的姑母帮个忙,虽然这办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都是为了儿孙,不做也得做啊。横竖她儿子要是被发现了和皇帝宫里人私通,也逃不了一个死,还不如大着胆子,这样保住的是两条命,不,也许是三条命。
“好啦好啦,这件事情先不说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阿放,你明日是不是还得去上值,赶紧去休息吧。”明安郡主给了儿子一个眼神示意,今天宋訾说的事情,信息量有点大,大家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一下。
等儿子回小院睡觉之后,明安郡主让下人退了出去,夫妻两个人关上门,说起了私房话。
“宋明成,你之前怎么反应那么大,画像上的人到底是谁?”
明安郡主出嫁之前的确性格骄纵,而且十分娇气挑剔,但是她的娇和她的骄都是分对象的。虽然在名义上,她和皇帝还有那么一点儿亲戚关系,但那么点稀薄的亲缘关系,根本就不足以让皇帝对她另眼相待。先帝在的时候,她还敢大胆点,当今皇帝不在这个范围内,所以她认不出画像上的人才正常。
其实明安郡主也知道,宫里的秘密很多都是要人命的东西。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现在家里人都和宫里扯上关系了,她哪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一听这话,宋明成就知道,明安郡主还没有能够通过画像把皇帝认出来,事实上,要不是他为官这么多年,每日都要费尽心思揣摩皇帝的想法,光是看到宋訾那幅气质格外失真的画,也不可能把当今皇帝和画中人联系在一起。
宋明成终于体会到儿子当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明他什么都知道,但是担心家里人,却只能把秘密死死的闷在心里,什么都不敢说。他的妻子自然是有些小聪明的,可是被养得太好,不是什么心思深沉之人。这么大的秘密说出去,她绝对捂不住。
宋明成道:“你不是还要帮你儿子照顾他的情人和孩子,都不知道是谁,你就敢胡乱应承。”
“不就是皇家密辛,一些乌七八糟不能说的事嘛,我看到那幅画了,那孩子看起来非富即贵,样貌气度,配咱们儿子应该还是配得上的。”
明安郡主也并不认为这个叫做阿言的孩子会是儿子口中一个平平无奇的琴师。但是她想到的,是天子的兄弟,太后的私生子。
“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先太后,和摄政王的私生子啊。”明安郡主记起来这张脸为什么眼熟了,她记得先太后的样子,太后是一个非常温柔美丽的女人,有一种菩萨一般圣洁的感觉。
先太后和摄政王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的,想到早逝的太后,明安郡主就不由得十分唏嘘。
都说太后和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先太后,似乎日子过得也没那么尊贵如意,丈夫死了,还被迫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最后还因为给皇室蒙羞,以一种不太清白的方式死去。
虽然宫里对外传出来的说法,是先太后因为过于思念先皇,所以抑郁成疾而亡,可明安郡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摄政王的强取豪夺,先太后现在肯定好好活着。
宋明成觉得自己的妻子想法非常的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先太后有孕的时候,那孩子才几个月,就算侥幸能够活下来,现在也最多岁,你看看你好儿子画的像,上面的人到底几岁。”
“画像哪里能够看得出来真实年纪,而且不是有传闻,说先太后同摄政王是旧情人,早在先帝在时,她们就好上了,说不定是在那个时候生的呢。”
这是另外一种私下里流传甚广的说法,说是先帝本来活得好好的,就因为这件事情,然后被先太后硬生生给气死了,也可能是摄政王给下的。一入侯门深似海,小小的侯府尚且如此,宫里的龌龊事情更是多着呢。
不怪明安郡主想不到天子头上,准确的说就算是天子站在明安郡主面前,她也不会认为前者和宋訾画出来的重度柔光滤镜下的阿言是同一个人。
想到妻子对当今天子的畏惧,宋明成到底没有说出口,只含含糊糊的糊弄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但的确是个麻烦人物,你少护着你的宝贝儿子,就是因为你太宠他了,他什么都敢做,现在都捅破天了。”
听到这话,明安郡主就不乐意了:“不是你当初嫌孩子胆子小,还说长于我这个妇人之手,给孩子惯的太胆小了,现在又来嫌弃他胆大,敢情养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到时候等阿放的孩子出生,我搬出去给他带孩子去,你就一个人过好了。”
宋明成连忙认输:“好好好,是我不对,孩子当然是我们两个人生的,都是上辈子咱们两个人欠的债。”
他话锋一转:“我们过两天,让小菁去南江吧,让她去她姨母家住一段时间。”
“怎么好端端的,让她去南江做什么?”
“你之前不是喜欢南江那边,嫌这里干燥的很。我是想通了,只要我在这京城一天,那些人就会想办法拿阿言和小菁做筏子,这京城才俊,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咱们也不能拘泥这一亩三分地,小菁要嫁到南江去,到时候有你外祖母一家,还有她的表弟表妹,肯定受不了欺负,等我老了,隐退下来,就陪你回南江城养老。现在我走不脱,让她先去探探路。”
“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哪里合适。”明安郡主听着还真有些心动,南江城,是她外祖母一家所在,她的母亲在她小的时候会带她回去做客,明安郡主很喜欢那个漂亮的江南水乡。她一母同胞的姐妹,也嫁到了南江,日子过得不错。
京城人心高气傲,找合适的不容易,去了南江,指不定能找到更加好的,而且京城人傲气,南江男子温文尔雅,可能更加适合骨子里强势的女儿。以前不往那边想,是因为不想女儿远嫁,但如果他们一家都搬过去,南江的青年才俊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宋明成道:“你不是好几年没回去过了,这次陪她一起去做客,到时候相处个大半年,把孩子们的事定下来。”
他也想过凌夷,但是知道自己的倒霉儿子可能有一个皇帝情人之后,他根本不可能把女儿嫁给凌夷,对方对皇帝忠心耿耿,真要出了什么事,肯定不会选择他们一家,卢山卿肯定是不行了。
“正好我这些天不算忙,先写信,过两天我送一送你们。”
宋訾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亲爹已经要安排阿姊避一避了,知道了他也会表示赞同。毕竟他小时候也去过南江城,对外祖母的家乡感观很好。
他给阿言的画被撕碎了,宋訾也没那个兴致再画一幅,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又带着大包小包进了小院。今天午饭他没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就花了不到半刻钟,简单煮了两大碗从七略书局带过去的鲜肉馄饨。因为时间不太够用,他有个大工程要尽快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