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愚回到城里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精神恍惚地在大街上走着。街道上仍旧弥漫着粪便和污水的臭味,但那已经无法吸引池愚的注意。
周围似乎有许多嘈杂人声。隐约还能听到咒骂声。
……咒骂的对象是女巫。
池愚回过神来,惊觉许多人家房屋里都传出对女巫的愤怒咒骂。
其中还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女人和老人的哀嚎。
池愚来到一户人家外边,透过窗户朝里张望。
只见病床上,一个男青年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意识不清,双手不断抓挠着自己的胸口。
在他衣领敞开的胸膛上,赫然是一丛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栩栩如生的玫瑰图案,印在青年赤裸的胸膛上。
带刺花茎彼此纠缠,如同死神之锁,紧紧箍住了青年的胸膛,让他呼吸困难,咳嗽间吐出大量血沫。
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围绕在床前。女人在哭泣,老人在祈祷,孩子们睁着雪亮的大眼睛,并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年疯狂地抓着胸口。表情痛苦。
池愚起初以为他是身上痒,看了一会儿,猛然惊觉,他是喘不上气了。
青年发疯似的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像是恨不得抓开皮肤、让气管暴露出来。
然而他得到的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明明胸膛都被抓烂,森森白骨都露了出来,可是窒息感并未得到缓解。
青年那因缺氧而涨红了的脸,很快就开始发紫、发黑。
没过几秒钟,青年忽然睁大眼睛,喉咙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然后,就没再继续呼吸了。
青年的双手从自己胸膛缓缓滑落。指缝里还夹着从自己胸前抓挠下来的肉屑。
围绕在他床前的亲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全都睁大眼睛,仿佛不明白青年为什么突然平静了。
……
青年的胸口,玫瑰花已经连结成环。
这就是玫瑰花症最后的死状么?
池愚怔怔地离开床前。一回头,猛然发觉,街道上无数间房屋里都传来同样的哭泣和哀嚎声。
——原来,玫瑰花症,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侵蚀了这座城镇。
不止是军营里的士兵,就连城镇里的居民,也大量出现了玫瑰花症。
……没时间浪费了。必须赶紧思考解决办法。
池愚忽然冷静下来。
他扯开衣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他的胸膛干净白皙,没有任何奇怪的图案。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他还是安全的。
没时间浪费……必须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池愚深呼吸,闭上眼,大脑飞快思考。
伊修斯的胸前有两朵玫瑰花,和荣飞扬的小弟一样。但为什么荣飞扬的小弟都已经高烧得神志不清了,伊修斯看起来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能拖着一板车死尸拿去火化?
他们进入这个副本,刚刚过去两天,正好和玫瑰花的数量对上。玫瑰花是从第一天就开始出现的?
第一天……伊修斯和荣飞扬的小弟们做过的,他却没有做过的事……
池愚恍然大悟。
是港口!
那一天,伊修斯和荣飞扬的小弟们按照地面长线的指引,前往的军队驻扎的港口。
在那里他们遇见了刚刚打完仗、乘船归来的士兵。
按照设定,伊修斯他们也是从这艘船上下来的士兵。
第一次收到死亡宣告,也是在港口的酒馆。
也就是说,玫瑰花症应该是从港口开始蔓延的。
……所以,玫瑰花环,不是诅咒,而是传染病?!
想通这一点,池愚豁然开朗!
他环顾四周,感觉整个谜题的答案渐渐浮现在眼前。
这座中世纪的城镇,到处肮脏不堪。老鼠在砧板上爬行,人类和牲畜都无所顾忌地在大街上排便。
就连床上的跳蚤,都被当做是习以为常。人们甚至没有洗澡的习惯,就连长途跋涉航海归来的士兵,都不会彻底清理自己。
所以,也就带来了传染病。
池愚回想着在军营看到的景象。
和他刚刚在床前看到的异样,伊修斯拖着的那一板车死人身上,也全都有连结成环的玫瑰花。
他数了数,每具死尸身上玫瑰花的数量,都恰好是七朵。
他们进入这个副本一共两天,伊修斯和荣飞扬的小弟,此时身上的玫瑰花也恰好是两朵。
玫瑰花的数量,每天会增加一朵?
直到第七天,玫瑰连结成环,就再也无药可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时间还剩下五天!
五天之内,他必须找到处理玫瑰花症的方法!
池愚抬起头。思考完毕时,他也恰好回到了佩斯医生的诊所。
刚进入诊所,就听到佩斯医生在唉声叹气。
“你又去哪里闲逛了?”佩斯医生看到他,照常数落了两句,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得出来,他情绪也不大好,连数落学徒都没有力气了。
池愚问:“那些病人怎么样了?”
佩斯医生长叹一声:“所有医生都尝试过了,没有任何效果,包括我的水蛭疗法……病人们还是昏睡不醒。教会因此大发雷霆,宣布要制裁女巫。现在恐怕真的只有烧死那个女巫,才能化解这场诅咒了。”
烧死……女巫?
那个女店主?!
池愚大惊,转头就跑。
“去哪儿?!”佩斯医生。
“刑场!”池愚来不及解释,一眨眼已经飞奔出去。
来到刑场,果然火刑架已经立起来了。
刑场周围聚集着无数围观群众,都义愤填膺,指责女巫给大家带来的灾难。
女店主被绑在火刑架上,一身血污,奄奄一息,看来已经经历过了严刑拷打。
池愚抬眼一看,审判台前站着一个白衣教士,正是荣飞扬!
“先别急着处刑!”池愚来到荣飞扬面前,语速飞快,“她是无辜的,玫瑰花症不关她的事!”
“再不动手,我的兄弟们就要死了。”荣飞扬冷冷回视,“还是说你找到了什么好办法,可以立刻破解诅咒?!”
“这不是诅咒。”池愚斩钉截铁,“这是传染病!我刚从军营回来,那里的士兵也产生了同样的症状!很多人已经发病死去,这说明在轮船靠岸之前,瘟疫就已经在船上爆发!”
池愚顿了顿,沉声道,“你的兄弟们只是被传染了瘟疫,而不是受到诅咒!荣飞扬,你冷静一点,不要被npc误导!”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瘟疫吗?!”荣飞扬双眼赤红,低吼咆哮,“你别忘了,我是先找来全城的医生,先给他们看病!可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系统里的所有药品我也全都尝试过一遍了!全都没有用!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去死?!”
池愚一怔。
荣飞扬已经连系统里的药品都全部试过了?
那些贵得要死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