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到底喝了多少酒,这冷天醉死在外头,半个时辰不到人就得冻死……”
李青卓搓了半天,手都没劲了,倒在地上的人气息微弱,仿佛下一息就会断气。
李青瑞和江淙上来帮忙,皮都快要搓掉一层,老头终于幽幽转醒。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哆嗦个不停,嘴里还喊着“来口酒”!
这老头还醉着,大家伙也懒得跟他费唇舌,有人旁边把被褥给他拿来盖上。
总归是一条命,他们还得把人照看到醒酒。
抓到的鱼用开水泡开,然后开膛破肚,切成大块,用盐和酒腌上。
就倒了半碗酒,老邢头闻着酒味就醒了,听说自己差点冻死,一点都不后怕,嘿嘿笑道:“你们要炖鱼啊,弄几根酸萝卜,咱们几个喝两盅。”
老孙笑呵呵的道:“好啊,酒在哪,我去拿。”
猛烈的火舌舔着陶锅锅底,两大锅鱼肉炖成奶白色,浓郁的香味驱散了寒冷,两个小屋一下热闹起来,大家分成四五堆,围着开始吃饭。
桌上没有酒,只有一碗碗的热水,老邢头有些发蒙,“我、我床底下还有一坛子呢。”
老孙笑呵呵的指着盆里的鱼汤:“都在这里呢,想喝我给你舀点!”
差点喝死,还喝!
大家伙心照不宣的把酒收回来,从今以后,不让这老头碰到一滴。
老头琢磨过劲来了,喝了两碗鱼汤,叹口气,没再要酒。
自从这顿开始,老头便顿顿过来跟他们一起吃,也不空手来,有时带点饼,有时带两筐晒干的牛粪。
边城这里是荒野平原,方圆几十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多野草和灌木,盖房子的木头都是士兵们跑老远砍回来的,没有禁烧的柴禾,牛粪和马粪就是过冬最好的宝贝。
李青文他们来的晚,被厚厚的积雪盖着,搂柴禾十分困难,每天烧的都是好多人出去搜寻回来的。
李茂群和李青瑞撸起袖子盖火炕,老头也想要一个,蒋立平答应的痛快,不客气的往老头屋里塞几个人,火炕起来后,他们这多人,两个屋就着不开了。
小屋里盘了炕,门口还砌了半人高的火墙,灶上一烧火,火炕和火墙热起来,躺在上面,人一会儿就烙热了,舒服的不得了。
灶里烧起来,屋里和屋外就成了个不同的世界。
蒋立平他们这些人,一上炕就像是粘在了上面,除了吃饭和如厕,绝不下炕。
大家伙躺在炕上磕牙,“听说这里四月还下雪,我都以为自己熬不过明年春天了,这个火炕真是救了我的命啊!”
李茂群也是一脸的劫后余生,“本以为我们村冬天就难熬,却没想到还有更冷的,这地儿冷的吓人啊,之前大侄子他们跟我说,我还不信……”
老邢头躺在炕上,眼皮就开始打架,刚睡醒了一小觉,道:“这真是个鬼地方,前几天俩人把耳朵冻掉了,血没流出来就冻上了,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
“不过……”老邢头话音一转,又道:“冬天躲在屋里还能将就过去,等天气暖了,才更难过。”
“这话是怎么说的?”众人好奇的问道。
“天气暖和,蛇虫也都活了,这地儿的蚊虫性大,一口下去就是一个大包,运气不好就可能丧命,我们刚来的时候,每天都会抬出好几个因为这个死的人。”老头叹气道:“这地方土是真的肥,人是真难活。”
“没被砍脑袋就算是捡了一条命!”有人大咧咧的道:“我们落到这步田地,多活一天就是赚的。”
这话一出口,许多人连声附和,他们退无可退,想要活下去,只能横下心来。
李青文也喜欢炕,但皮没有别人厚,太热的炕一我会儿就烫的不行,就把怕烫的屁股往江淙那边移。
所以,一觉醒来,李青文的下半截身子就在江淙身上。
其他人看了就笑,“干脆在你江大哥身上做个窝吧。”
李青文跟他们厮混的熟悉了,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笑嘻嘻的下地,给装着土的筐里淋水。
火炕和火墙烧起来后,屋子里热乎了,李青文便开始种菜,才几天,绿色的小芽就露了出来。
这几筐子菜其实放开肚子都不够一顿吃的,但是这样的寒冬里茁壮长大的绿色,不免会让大家觉得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
人怎么也比一粒小小的种子要强,这样的种子都能在边城扎根,他们也会在这片土地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