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鲁刚看也不看他们,沿着火堆走了几步,望着黑暗处的眼神炙热而又狂乱。
药粉沾染在头发里面,一时弄不干净,江淙闻到了跟刚才一样的香味,赶紧制止蒋立平,“你别擦,这东西有古怪。”
蒋立平他们气的在心里大骂,不敢耽误,立刻重新架火,准备烧雪。
可是已经晚了,狂风大作,乌云遮月,林中簌簌而动。
猛的听到“咔擦”一声,旁边一棵拳头粗细的树突然断裂,倒下。
火堆旁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躲开,风雪扑面,打的人睁不开眼睛,这时,一个庞然大物猛的冲过来。
比刚才的老虎还要高大健硕,棕色的皮毛粗糙浓密,四腿踏地,动作迅猛,正是一只棕熊。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鲁刚大笑着,挽弓射过去,箭矢扎在棕黑色的皮毛中,熊仿佛没有受一点伤,速度不减。
官兵们惨叫着滚到一边,蒋立平等人也都紧紧的攥着木棍。
令人诧异的是,棕熊没有咬扑攻击他的鲁刚,反而直奔江淙,眨眼间就到了他的跟前,前爪抬起,血盆大口对着江淙的脑袋咬了下去。
江淙擦着棕熊爪子翻滚到一边,还没站起来,棕熊动作灵活的扭身,粗壮的前爪携着风抓过来。
蒋立平等人在旁大吼,试图引棕熊看过来,可是丝毫没有作用。
这时,鲁刚再次拉弓,没有射中熊,他“啧’了一声,再次抽箭。
眼见着江淙就要被棕熊活活压死在下面,他突然暴起,凌空一翻,就要落在棕熊后面时,一只箭却射在了他的手臂上。
江淙身形微微一滞,立刻向后退去。
眼睁睁的看着鲁刚的箭射到江淙,蒋立平眼珠子都红了。
“哎呀,没射中!”鲁刚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脸遗憾,语气却是轻快中带着癫狂。
“你个狗东西!”蒋立平再也憋忍不住了,拎着木棍向鲁刚跑去。
“蒋立平!”喊出口的竟然是江淙,他微微喘息,道:“先对付这只熊。”
蒋立平咬着牙,将手里的棍棒挥向棕熊,嘴中大喊大叫。
可是那熊像是被什么引诱一般,追着江淙不放。
江淙咬着牙将手臂的木箭□□,扔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顺着袖口嘀嗒在雪上。
躲藏之间,江淙从地上捡起一把铁锥,这是安营扎寨时用来打孔的,是官兵所带之物,被吓的掉在了地上。
只停了这片刻,棕熊再次到了近前,这次江淙没躲,反而迎了上去,脑袋向后仰,熊爪刮过他的下颌时,铁锥也插进了黑熊的胸前。
此时,围上来的蒋立平等人用麻绳网把痛苦挣扎的棕熊困在其中,然后用手里的武器拼了命刺打。
鲁刚终于放下了弓箭,他抽出佩刀走过来,狠狠的插在黑熊还在大张着的嘴巴里面。
这一下刺痛,让棕熊彻底发疯,它使劲动作着,撕碎了绳网,拍打起地上的雪,带着身上的铁锥和钢刀,依旧向着江淙咬过去。
“哈哈哈,畜生就是畜生,只闻着药味就发了疯!”鲁刚兴奋的大叫着,“快,冲过去咬死他!”
江淙狼狈的躲闪着,被划伤的下巴鲜血直流。
蒋立平等人抢过官兵手里的弓箭,开始往棕熊身上射箭。
射是射中了,很快棕熊背后就扎了十几箭,但它皮糙肉厚,这东西对它的伤害实在有限。
马永江哭着拿火把往棕熊身上扔,倒是烧着了,可是棕熊在地上一滚,火一下就灭了。
可它这个动作,却让前胸的铁锥刺的更深,棕熊庞大的身体猛的一震。
江淙这时却回头,以迅疾之速单手握住棕熊口中的钢刀,使劲一绞,然后滚到另外一边。
汹涌的血从口中喷出,身负重伤的熊终于倒了下去。
但是它还没有死,江淙正要给它最后一击,却被鲁刚拦住了。
“还不能杀。”鲁刚走上前,从瑟瑟发抖的官兵手里接过钢刀,恶狠狠的用刀将熊掌钉在地上,狞笑着道:“你们可能不知道,这畜生在被惹怒之时里面的胆就会变大,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可得好好招待一下。”
说着,他又拿了一把刀,砍断棕熊的另外一只前掌。
然后他捡起一根树枝,照着熊的眼睛比划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插进了熊眼之中。
棕熊愤怒的吼着,却无法起身。
刚刚脱险,原本以为杀了就能歇口气,结果却看到鲁刚疯子一般折磨棕熊,马永江都不敢看,扭过头去。
蒋立平抖着手,从江淙的行囊中找出止血药,给他包扎。
江淙任由他动作,眼睛却一直看着鲁刚。
“他比熊还畜生啊!”蒋立平咬了一嘴血,“我是看出来了,他是想要你的命!”
江淙没说话,待伤口绑好,他站起来,走到奄奄一息的棕熊面前,道:“大人,可能还会再有熊寻过来,我们要早做打算。”
鲁刚的眼睛终于从棕熊身上移开,冷笑道:“当然还会来,只要你身上的味道不散,这些畜生就会接二连三的扑过来,就是不知道你的命够不够大。”
有个官兵吓的当场尿了裤子,看着鲁刚的眼神仿佛看着恶鬼一般。
虽然这些熊只追着江淙,可是它凶性那么大,他们若是不小心被打一巴掌也得去掉半条命!
江淙平静道:“我们缺几样趁手的武器。”
可能是泄去了心里的愤恨,鲁刚倒是没有像刚才那般歇斯底里,只抬着下巴,道:“这里的随便拿吧,早点把这些畜生杀光,咱们再回去。你身手不错,本官从前抬举你,你不识好歹,非要逼到这份上才肯发力,可真是块贱骨头。”
江淙恍若未闻,抬手拔掉棕熊身上插着的钢刀和铁锥。
鲁刚一愣,怒道:“谁让你动这个的……”
他还没说完,江淙已经把棕熊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取了下来,其中也有那根插在熊眼的树枝。
原本只剩下一口气的棕熊猛的挣扎着起来,江淙被惊到,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迅速滚到一边。
可这次棕熊没有再追江淙,而是带着满身的鲜血冲向鲁刚。
鲁刚离的近,竟然没有躲过,被棕熊一口咬在肩膀,肩骨碎裂的声音十分渗人,他挣扎着惨叫道:“来、来人……”
官兵们都吓傻了,动都动弹不得。
蒋立平他们倒是上来了,但他们眼睛都盯着江淙,口中大喊:“快闪开!”
江淙不但没有躲开,他反而冲上去拖住鲁刚的身体,想要将他救出熊口。
所有人吓的肝胆俱裂之时,斜刺里突然冒出的棕色熊爪一晃,鲁刚瞪着眼睛,脖子先是出现一条红线,突然爆出一蓬血花,身体一僵,倒在地上。
棕熊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轰然倒在鲁刚的身体上,江淙堪堪躲过,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不管鲁刚和熊,蒋立平他们飞快的抬着江淙逃到最远的火堆边。
刚站定,江淙挥着匕首斩断头发,将头发丢入火堆之中,火势猛涨。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就走。”江淙说道,蒋立平等人立刻收拾东西。
官兵们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惨状,不敢上前,生怕熊再起来伤人。
火只剩下了角落的两堆,周遭一片昏暗,大家只看到熊起来把鲁刚咬了,不知道伤多重,蒋立平恨不得把鲁刚活活啃碎,更不会去看他,只想着多流点血,流死这个畜生。
地上的人和熊一动不动,看江淙他们要走,剩下的官兵也急了,大着胆子过去看,这才发现一人一熊都已经死透了。
生怕被丢下,那些官兵忍着害怕,把鲁刚的尸首拖出来,放在爬犁上,“等等,走、走、我们也走……”
他们刚才可听说了,鲁刚用了药引诱熊,再呆下去,再来几只,他们怕是也得凉透了。
实在是吓坏了,连熊的尸体都没有拿,一群人打着火把匆匆离开。
腿都是软的,这一路不知道摔倒多少次,官兵们却不敢停,紧紧跟在蒋立平他们后面,走到天亮不敢停歇,一直到追上林潭将军和其他官兵,他们才觉得得救了,瘫软在地。
刚打到了老虎,林潭正高兴,却听人报,鲁刚和两个官兵死了,他拧着眉,驱马去到后面。
幸存的官兵跪在地上,哆嗦着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了,林潭下马,看着鲁刚破破烂烂的尸身,沉着脸,挥手道:“先包裹起来。”
待官兵把尸首抬走,林潭看着江淙,“那老虎也是你射伤的?”
江淙点头,哑声道:“回将军的话,运气罢了。”
林潭深深的看了他两眼,没再说什么,回身上马。
不知道是打的猎物足够,还是鲁刚的惨死,原定十五日的围猎提前结束,一行人载着众多猎物离开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