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将苏小酒拉入怀中的念头升起,一点点在黑夜中变得清晰。
寂欢呼吸有一瞬间的凌乱,只觉得龙那敏感的尾尖、连同他与苏小酒相握的双手都一点点变得滚烫起来。
但很快,某条自认为已经和苏小酒有了“肌肤之亲”的龙,就在苏小酒那不寻常的滚烫呼吸声中恢复了冷静。
神识小心翼翼地飘落上苏小酒发烫的额头,又更加小心的落到她另外一只冰凉的手掌上
想起她方才呢喃的那句“冷”,寂欢好看的眉宇皱起,心口那些因为触碰而升起的欢喜顷刻间退却——
她好像,生病了。
向来只受过伤没生过病的暴君先生注意到了这一点,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过来,而后发现了那床盖在他身上的绒被。
很小,很温暖,但却只能容纳下一条龙。
回忆起了先前苏小酒小心翼翼维护他自尊的种种行为,寂欢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这应该是他们的最后一床被子了。
而她,选择了给他。
意识到了这一点,寂欢只觉得向来死寂的心口却翻涌起巨浪,复杂之际,却也多了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
——他自小流浪,从未得到过什么人的帮助,后来被带回天剑门也完全是因为他的天赋,而不是因为其他。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他想要什么,都要拼了命的去争取。
像这样一个比他还要弱小的人类小心翼翼的对待,却是龙生破天荒的头一次。
那颗一直以来都如同摆设的心脏在这一刻跳的飞快,脑海里空白一片。
寂欢不记得具体的过程了,只知道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
苏小酒已经半是胁迫、半是抗拒的被他拽紧了被窝里。
她冰凉的体温隔着轻薄的衣衫传来,身体柔软的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大约是突然从一个寒冷的地方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正在小幅度的打着颤。
寂欢微微侧过身,感觉她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肩侧,带起阵阵让龙难以忍受的战栗。
他宽大的手掌慢慢松开了对苏小酒的禁锢,而是小心翼翼的,落在了距离苏小酒的脸颊一寸的位置。
——他原是想放过她的。
像他这样浑身侵染满了仇恨、从灵魂到血液全都烂透了的龙,早已在漫长的折磨中变得阴暗扭曲、不择手段、喜怒无常。
就算重来一次,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寂欢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苏小酒不可能会预料到他骨子里已经是条活了两辈子的老龙了,她更心疼的是那个百年之前青涩稚嫩的自己。
所以,他给了她一次机会。
给了她一次不会被他拖入深渊和泥沼的机会。
可从她在暴雪之中,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被他锁进龙塔。
他现在就要轻薄她。
狭长的双眸越发晦暗,寂欢俊美的面颊红了一片,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无耻之龙用尽了浑身全部的力气,才将修长的指尖缓缓落到了苏小酒的脸颊上。
柔软温凉的感觉从指腹传来,只一下,就刺激的寂欢收回了手掌。
他呼吸也变得沉重,落在苏小酒耳侧,显得越发灼热。
正发着热的苏小酒,也似乎是在睡梦中意识到了这样的不寻常,她努力办睁开双眼,却只看见了一片白蒙蒙的水雾。
而寂欢,却因为苏小酒的倏然睁眼,一下子紧张到呼吸错乱,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无耻”之龙便用神识看见,苏小酒眨了两下迷茫的眼睛,然后抬起柔软的小手,顺着他的心口一路往上摸,直到落在了他的因为先前的想法而激动到渗出细汗的额头上。
“……好像有些发烧了。”
苏小酒自己都烧的有些神志不清的意识里模模糊糊的划过这个想法,又有点担心是自己的手掌没有测试正确。
于是,苏小酒干脆一手撑着寂欢的胳膊,一边慢慢的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挪。
直到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小可怜的呼吸,这才停止了动作,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苏小酒非常认真,甚至不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半睁着眼睛,在黑暗里感觉到寂欢卷翘的长睫和她的交织在了一起。
“……真的很烫。”
苏小酒认真的说着,贴着寂欢的额头,却不知道某条龙都快被她折磨疯了。
呼吸相闻,寂欢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双唇就在距离他不到半寸的地方。
他浑身僵硬,体温也越来越高。
就在他连尾巴尖都克制不住的想要翻起,做点什么时,苏小酒却是先他一步,离开了他的额头。
“你很疼吧。”
她蜷缩回了绒被中,一只手轻轻落在了他心口边的那道剑伤上,声音带着些哽咽:“……很疼吧。”
“……对不起,我、我帮不了你。”
她低低的呢喃着,泪珠顺着眼眶一颗颗落下,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寂欢听着她柔软的话语,眼尾没出息的红了一圈。
那些一直压抑着没有宣之于口的疼痛,像被一根柔软的刺,戳破了一个口子。
他努力抬起半废的右手,将一缕精纯的金色气运汇聚在了指尖。
寂欢小心翼翼的,再次将指节落在了苏小酒的面颊上,动作温柔的擦去了那些温热的泪珠,然后缓缓落在了她的唇上。
克制着滚烫的心绪,感觉自己在做世界上最无耻的事的美人鱼公主抿了抿唇,还是坚定的用两根修长的指尖揉开了苏小酒的唇。
她和清醒的时候不同,没有那么警惕与克制。
甚至还带着些懵懂,没有排斥他的指尖,反而还舔了一口金色的气运之力。
脊背瞬间窜起电流,耳畔和脑海里瞬间炸开了烟花,寂欢近乎丢盔弃甲一般的收回了手。
他像是落荒而逃,尾巴用力,干脆将自己半翻出了绒被的范围。
树洞外的寒风吹入,一点点吹散了指尖上的触感。
四肢百骸中流窜的电流渐渐平息,寂欢却又有些克制不住一般,慢慢弯起的脊背,将方才凝聚了一缕气运的指腹放在了唇边,红着耳尖,轻轻舔了舔。
……
第二天苏小酒是自然醒的。
外面天色大亮,积雪终于停了下来,甚至漆黑阴暗的山崖谷底也多出了几率罕见的阳光。
而就在这样一缕打入树洞的阳光之中,睡了穿越以来最好的一个觉的苏小酒却有些惊恐的发现——
此刻的她,正躺在寂欢的怀里。
几乎是触电一般的恢复了清醒,苏小酒意识到了她和美人鱼公主那糟糕的姿势。
——寂欢依旧安静的躺着,维持着昨天夜里的睡姿,银色长睫轻合,并没有任何的不妥,而她,从棉被外钻进了人家的被窝里也就罢了,还像一个大变态一样,一只手抱着人家的一条胳膊,一只手放在人家的棉衣里。
苏小酒的脸一下涨红,她迅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在发现她和美人鱼公主的衣服都还穿的好好的时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没有对寂欢再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苏小酒揉了揉发烫的脸,有些心虚的看了寂欢好几眼。
——漂亮的美人鱼睡得很安稳,脸色也比昨日红润了许多,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
苏小酒旋即轻手轻脚的将绒被给寂欢盖好,小声的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然后用最后一张周天期的灵符叠了一只小灵鸟放在了寂欢手边,才迅速完成了清洁,逃难一般的穿好了鞋,飞奔出了树洞。
一连跑出了好几米,苏小酒才觉得没那么尴尬了,望着投射下来的阳光,思绪乱飞——
她是在e0124号高塔出生的,从小就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生活在集体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