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好半天没说话,垂眸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什么情绪渐渐散开了。
盛柠盯着他的大衣翻领,按兵不动。
她也不知道他对她的突然拜访是个什么想法,但又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来这儿的真实目的,拜年只是个幌子,她只是不想一个人过年。
他会不会让她当场在酒店大堂拜个年说个祝福语,然后就叫她回去?
“冷不冷?”温衍低低问了句。
盛柠一愣,摇头:“还好。”
然后他们又不说话了,盛柠只好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那什么,我是来给您拜年的。”
“知道。”温衍轻声说,“上去拜吧。”
盛柠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他没打算让她拜完年就滚。
访客想要上楼,要先在酒店前台登记个人信息,盛柠把身份证递给前台的时候,前台的小姐姐好奇地看了眼温衍,又看了眼盛柠。
职业素质使然,前台当然不能问,但是她可以看,并且脑补。
做前台这几年,大大小小也见识过不少drama情节,最常见的就是富太太带着一帮闺蜜团来,叫他们提供房号去抓当场抓包渣男小三,或是一个老男人搂着两个年纪至少能当他女儿的姑娘来开房,甚至还有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内心胆怯不敢出柜的精英人士们,只能和他们的同性伴侣偷偷来酒店开房团聚。
温先生是他们酒店的vip客人,几乎每次来沪市出差都会选择来他们酒店下榻,自然也有酒店专为他安排的套房和服务。
往常跟他一起过来出差的助理或秘书有安排另外的房间,所以套间一直是温先生独住。
住得起星级酒店的男人并不代表就真的有多衣冠楚楚,有不少vip男客人会在晚上放松的时候,选择去他们酒店独层开放的酒吧内猎艳,挑一个漂亮女人,如果看对了眼,就搂着女人回房快乐。
温先生的行程忙,一般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酒店,认识他的几个小前台之前特意观察过,每次温先生一回来,都是带着疲倦直接坐电梯上楼回房,然后第二天又出门。
他出差就真是出差,和别的男人不同,一点乐子都不给自己找。
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现在的画面看上去就很新奇。
虽然现在很多的年轻人不讲究过年一定要在家过了,但传统如此,和家人一起度过才是过年的意义。
温先生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姑娘,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没有和各自的家人一起,而是两个人单独在他们的酒店套房里迎接新年。
“温先生,您的套房里只有您单独的个人用品。”前台贴心地问,“需要让人帮这位小姐准备吗?”
盛柠脸色一窘,刚想说不用,她哪儿好意思,温衍能施舍个地儿给她落脚就不错了。
结果温衍淡淡答:“嗯。”
盛柠不禁感动地撇了撇嘴,心想老板人真好。
“二位现在可以上去了。”前台把身份证还给盛柠,用最真诚的笑容说,“希望我们酒店的服务能为二位带来一个愉快舒心的夜晚。”
温衍冲盛柠扬了扬下巴:“走吧。”
“诶。”盛柠应了声,乖乖跟在他身后准备搭电梯上楼。
“对了温先生。”前台突然叫住温衍。
温衍回过头,盛柠也跟着回过头。
前台犹豫了会儿,还是用非常专业且委婉的服务业语气提醒道:“之前几次您住我们酒店的时候,有的东西您说用不着,所以让我们不用准备,但其实我们还是有准备的,那些东西放在红酒橱柜下面的收纳抽屉里,如果您需要的话。”
原本神色淡然的男人突然愣了下,然后错愕地微睁了睁眼。
盛柠已经问出了口:“什么东西啊?”
大堂还有人,前台也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心里想这姑娘对某方面还真是单纯。
现在的人都是秒懂怪,能找个这么单纯的不容易了,简直就是稀有物种。
盛柠没等到前台的解答,温衍已经拽住了她的羽绒服兜帽,强行拖着她往电梯那边走。
前台看温先生急着拽那姑娘走,不禁捂嘴笑出了声。
“您别拽我帽子啊!”
盛柠一边挣扎着一边被人拽着朝后走,结果因为男人迈的步子太大,而盛柠的小碎步太小,距离拉开,盛柠的身体被迫往后仰,鞋子在光滑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上打了个滑,整个人顿时往后摔去。
温衍意识到这姑娘要摔,迅速张开手臂去接她,两只胳膊穿过她的胳肢窝把她架起来,然而架起了她的上半身却没管住她的下|半|身,盛柠的屁股还是没能抵过重力势能和地球引力,重重往下一坐。
盛柠被架着咯吱窝,上半身硕大的羽绒服也被架得往上一缩,里头的毛衣从腰间露出来,犹如乌龟的壳将她的头一整个藏进了羽绒服里,只露出用长发扎成的一颗圆圆的丸子头。
“……”
“……”
一直没舍得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挪开目光的前台小姐姐笑得颤巍巍转过了头去。
还好除了前台没人认识她是谁。
盛柠脸颊一热,赶紧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手用力将羽绒服衣往下一拽。
她不拽那羽绒服还好,一拽就又让人想起了刚刚乌龟那重重的壳往上一缩,把她脑袋都给吃了进去的场面。
服了这姑娘了。
原本刚刚再看到她的时候,心间涌出的那如岩浆般滚烫的柔软也全被打散,只留下眉梢眼底的浓浓无奈,和自心间至嘴角而来的舒心笑意。
温衍微微低了低头,指尖捻上眉心来回摩挲,手掌遮住眼帘,却没有挡住高挺鼻梁下勾起的嘴角和颤抖的肩膀。
盛柠看到他也在笑,简直又气又尴尬。
她咬着唇,愤愤指责道:“你还笑,都是你没完全接住我我才摔的。”
“我要真没接住,你刚就不只是屁股摔了。”
温衍嗤了声,敛下唇间弧度,只是眼里依旧有没来及褪去的笑意。
盛柠继续指责:“那罪魁祸首不还是你?你要不拽我帽子我能摔倒吗?”
温衍扯了扯唇角,眼睛往她腰间以下的位置轻轻一瞥,淡声问:“摔疼了没有?”
“你说呢。”盛柠故意说。
温衍听出她夸张的口气,冷哼了声,抬手惩罚性地摁了摁她的脑袋,嘴上嘲弄道:“这么平的路你也能摔,人才。”
盛柠往后一躲,捂着自己的头猛地退后几步,恼怒地瞪了眼男人,不给他碰的机会。
温衍收回手,勾着唇角,语气散漫且戏弄地说:“走吧人才,坐电梯了。”
“……”
盛柠跟在他身后乌龟似的挪动步子,嘴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骂谁。
温衍已经按下了电梯,回头一看盛柠还在老远,啧了声催促道:“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