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高亢的鹰鸣声中,裹着一件熊皮大氅的陈胜在漫天风雪之中,精准的落在蒙恬、陈风二人面前。
二人恭恭敬敬的捏掌一揖到底:“末将蒙恬(陈风),拜见大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匆匆赶到的诸多王廷侍卫亦正要见礼,陈胜便摆了摆手,示意作罢。
他面色黑如锅底,大步走向前方的上将军行营大堂:“进来说话!”
“唯!”
二人应了一声,放慢脚步,远远跟上陈胜。
陈胜走到大堂上方,“嘭”的一声重重坐在了坐榻之上。
堂下垂着头颅不敢落座的二人,闻声身躯微微一颤,脑袋垂得更低了。
“说说心得吧!”???.
陈胜面无表情,语气不善的轻喝道:“您二位是如何平叛平出一位反王来的!”
不能怪他态度不好,任谁见天996,好不容易才盼星星、盼月亮盼到除夕放假,满心老婆美食热炕头,结果进了家门儿还连口热水都没喝上,便因为底下人出了岔子,火急火燎、顶风冒雪的跑到一千多里外出差,心情都不太可能好到哪去。
蒙恬暗中给陈风使了个眼神儿:‘你是陈家老二,你上!’
陈风摇头,还了他的一个眼神儿:‘你是上将军,你上!’
陈胜瞅着下方磨磨蹭蹭不敢开口的二人,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陈风,你乃特战局局长,你来说!”
“唯!
陈风无奈一步上前,揖手道:“启禀大王,此事经过还得从徐州诸世家起兵作乱开始说起……”
话题稍微扯得有点远,但陈风的描述却很精简,三言两语的便带过了蒙恬与陈婴指挥八万红衣军镇压十余万徐州世家联军的过程,切入到以琅琊吕氏为首的一众徐州世家,撤入到城阳郡后的突变。
不过他身后的蒙恬听后,倒也没觉得陈风这是在给他上眼药。
他很清楚,这虽然是徐州世家聚兵作乱之后,陈胜第一次驾临徐州。
但他与陈婴指挥大军镇压徐州世家联军的全过程,陈胜都一清二楚。
甚至极有可能比他与陈婴这两個一线的统兵大将更清楚!
谁有功、谁有过,完全不需要谁再来巨细无遗的赘述。
“我特战局潜伏在城阳世家联军中的密探回报,贼逆吕柏自号齐王,定于二月初二于东海之滨举行祭天大仪,昭告天地、复大齐国统……”
“城阳世家联盟之中,兰陵东郭氏、广陵芈氏,先后有使者使者寻上门来,言贼逆吕柏,勾结妖族、不当人子,将在祭天大仪上册封蛇妖白帝子,为东海龙王,起水族大军,与我红衣军交战……”
“末将多方复核此情报,消息无有错漏,只因大雪封道,极大的影响了情报传输通畅,以致于近日才传回王廷中枢,请大王降罪!”
陈风再捏掌,一揖到底。
他身后的蒙恬见状,也跟着一揖到底:“请大王降罪!”
上方的陈胜拧着眉头沉思,看都懒得底下装犊子的这二人一眼。
这事儿不小!
他在陈县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此事与荆轲先前禀报过的域外妖族寻求封神之事联合在了一起。
而当初荆轲将此事禀报他时,他就判断过,此事域外妖族表面上,似是在寻求与涂山瑶所在的涂山氏一样的洗白之路。
但实则,大概率是一场分流九州人族气运,削弱敌手、壮大自身的阴谋!
而今这个什么劳子吕柏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进一步论证了他的论点。
如果当真只是为了寻求外援,帮助他们抵抗他红衣军的攻伐,那为何不以琅琊吕氏之名给那条大蛇封神?这事儿不是他吕家人的老本行吗?
总不会是那吕柏真天真的以为,凭他手里的那点力量,就能从他汉廷的盘子里咬下一大口蛋糕,划地而治吧?
而且正常人落入他们那个境地,拼命降低存在感求活路还来不及的,怎么可能会再拼命作死刺激明显打不过的敌人呢?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
比方这个什么兰陵东郭氏、广陵芈氏,不就很识时务吗?
自个儿当人奸还不够,还要续上吕齐的国统一起跳火坑……
陈胜很快就梳理清楚的状况,沉声问道:“军队情况怎么样?”
蒙恬连忙一步上前,揖手道:“启禀大王,徐州大雪已经绵延二十多日,积雪淤道、行军艰难,若勉力为之,只恐伤亡会极大!”
陈胜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看当下的天气,降雪极有可能会一直持续到三月、四月!
难道要眼睁睁的坐视那人奸分流九州人族气运给那头蛇妖?
陈胜沉吟片刻之后,轻轻的叹了口一气,索性道:“我给你透个底!”
“据我判断,吕逆作乱并非只是看上去的自立为王这般简单,而是欲借王侯之位,偷取我汉廷乃至整个九州人族的气运,给那头蛇妖!”
“至于气运为何物,你们可能懂、可能不懂,总之你们可以将其简单的理解为运气,一个人的运气好坏,能左右他是升官发财还是厄运连连,放大到一个民族,就能影响这个民族是繁荣昌盛还是日薄西山!”
“所以,城阳郡,我汉廷丢得起。”
“反我称王,这口气我陈胜也咽得下。”
“但我的汉廷乃至整个九州人族的气运,我们不能输、也输不起!”
“今夜是除夕,令前线开仓,好好犒劳犒劳弟兄们,过个丰年。”
“初三,整军备战。”
“雪橇不是已经证实可做雪地行军之用吗?推广至全军。”
“正月十六,无论雪停不停、道能不能走,都必发兵城阳!”
他的语气并不如何严厉。
但这道军令背后那股子不计代价的决绝之意,却已经足以令蒙恬心下巨震。
了解陈胜用兵的将领都知道,陈胜极少下达死命令,多少都会留下一点活动的空间,避免统兵大将为了执行军令,将士卒置之死地。
蒙恬神色肃穆的捏掌一揖到底:“谨遵王令!”
陈胜看向陈风:“你特战局在城阳郡内有多少密探?”
陈风想了想,揖手回道:“回大王,不下二百人。”
这么模糊的答案,很不符合特战局的工作性质。
可陈风只知道他特战局有多少密探在城阳郡。
千机楼有多少细作在城阳郡,他哪知道啊?
而陈胜这明显问的就是他们整条隐秘战线……
陈胜对这个数字还算满意,他想了想后,沉声开口道:“替我在城阳郡放条消息出去:人奸吕柏,妄自称尊、倒行逆施,窃吾九州人族之气运供养域外妖族,损吾炎黄子孙万世之基,凡我九州儿女、人人得而诛之,今吾大汉王师、倾力讨贼,凡弃暗投明、阵前倒戈者,首恶从轻判决、从者既往不咎!”
“凡负隅顽抗、死不悔改者,一律按背吾炎黄子孙、叛吾九州人族之人奸不赦之罪论处,夷三族、毁宗祠、绝苗裔、挫骨扬灰,望诸君早日迷途知返,勿谓言之不预!”
“夷三族、毁宗祠、绝苗裔、挫骨扬灰”一连四句,陈胜每吐出一句,蒙恬和陈风的眉头就跟着猛地跳一下,脸色也越发肃然。
特别是陈风,此刻满脑子的都是先前他举行公审大会之前,陈县发回给他的奏章上,叉掉了他“以绝后患”四个字,补充上的“依法办事”四字朱笔批注!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如世家,大兄都没有行株连之举。
而这回却是一开口就要顺着三本族谱往下杀!
如果说,先前陈胜那番关于气运的解释,令二人知晓了此事的严重性。
那么这四句,就令二人知晓了陈胜心头的决心!
顿了顿,陈胜再次说道:“一字不改,原封不动的给我传遍城阳郡所有城池!”
陈风揖手:“唯!”
陈胜点了点头,起身就准备往外走:“此间仍旧交由你二人主持,家中还烹着我的饭食,我就先回去了,待到正月十六,我再来给大军压阵!”
蒙恬忙道:“大王,区区两三万残兵败将,如何配大王亲至,末将愿立军令状,三月之前,必将人奸吕柏之首级,敬献御案之前!”
陈胜淡淡的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我不为那两三万残兵败将而来,而是为那头有大志向的蛇妖,以及它所谓的水族大军而来……人奸都得死、没道理它们能活,这要传出去,世人还只当我陈胜欺软怕硬,只会朝自己人使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