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之时。綞
正是地母庙一天当中,香火最为兴盛的时候。
陈胜混迹在人群中,背着双手溜溜达达的拾级而上。
他这回出来,换上了一件玄青的宽松丝绸袍子,头上还戴了一顶紫色的瓜皮小帽。
只是袍子似乎有些不太合身,显得松松垮垮;瓜皮小帽,也遮不住两鬓的白发……
配合他慢慢悠悠的温吞脚步,像极了饭后出门遛弯的富家员外。
后方,蒙毅凝望着他那仿佛邻家小老头一样的干瘦背影,凝望着来来往往的香客们与他擦肩而过却一无人认出他来的平淡画面,忽然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他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綞
可他却又好像,无法改变什么……
他其实知道,这是自家陛下这几年老得太厉害,又已经太久没有公开出现在人前,大家伙儿才认不出来他了。
或许在大家伙儿的心头,陛下还是当年那个英姿勃发、丰神俊朗的的英武帝王……
陈胜跟随着人群,一路走进地母庙正殿,他前脚跨过门槛,抬起头望向大殿上方那尊塑像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击一样,直接定在了原地,连被后边的香客轻轻推了一把,他竟都没有任何反应。
看着他那仿佛有些手足无措的直愣愣背影,蒙毅和一众王廷侍卫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旁人来这里是给和蔼可亲的地母娘娘进香,而自家陛下来这里,是看望自己故去的发妻……
意识到这一点,王廷侍卫都无法再直视他的背影。
而蒙毅,也是在这一刻才想起来,这不但是陛下第一次来地母庙,还是他十二年来,第一次踏出金陵城。綞
时间太长太长了。
陛下又太没架子。
蒙毅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他甩了自己一巴掌,回过头对一众王廷侍卫指了指周围的几道门,一众王廷侍卫会意,默默的散开,把守住正殿周围的所有入口,许出不许进……
这种扰民行为,是违反纪律的。
但这一刻,蒙毅与所有王廷侍卫心头都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受罚,也一定要让陛下安安静静的与娘娘待会儿’。
在极其短暂、极其轻微的骚动后,正殿周围就渐渐安静下来了。綞
所有被挡在正殿外的香客们,都踮着脚、拉长了脖子往里眺望,好奇里边的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出动王廷侍卫。
王廷侍卫们听着他们看着陛下的背影,一边倒的“是太上皇”议论声,又想笑,又想哭。
好一会儿,陈胜才终于低下头,一步一步走到赵清的塑像前。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如何接受失去。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在当年自家大姐走的那一天,那个爱吃鸡蛋面的陈大郎,就已经断气了。
还活着的这个,叫大汉人皇……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从袖中抽出那封文书,借供桌上的长明灯点燃,一点点烧成灰烬。綞
当最后一点灰烬自他手指尖飘落,他再一次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上方那张笑脸。
然而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一步跨出,身形径直消失在了正殿内。
殿外等候的蒙毅见状愣了愣,旋即使劲儿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陛下呢?
我们那么大一个陛下呢?
……
“杀啊!”綞
炮火纷飞、喊杀声震天,并伴有滚滚雷鸣之声的鼎沸战场。
陈胜的身影突然出现,化作顶天立地的千丈巨人,眉眼低垂、面色阴翳的俯视着前方动荡不已的佛光大阵。
“陛下到了,弟兄们,杀啊!”
“天罗地网战阵,起!”
“集火集火,崩了这群狗娘养的!”
二万五红衣军将士瞬间便认出了陈胜,雄壮的喊杀声再次暴涨好几个级数!
新晋武圣项羽,咆哮着冲天起,凝聚天罗地网战阵之力,挥戟劈出一道仿佛凄冷狼牙月的恐怖劲力,斩向阵脚动荡的佛光大阵!綞
那道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风吹镜湖般荡起粼粼波光的狼牙劲力,连陈胜见了都有种如见利刃的忌惮之感。
虽然并不强烈,就如同常人见到利刃,下意识的想将其收起或远离。
但陈胜可是比项羽高了足足两个大境界……正经亚圣在他手下,绝对不会比一只鸡麻烦多少!
足见武圣之强悍!
“阿弥陀佛!”
一声厚重的佛号穿透战场,佛祖气势恢宏的神智,徐徐出现在陈胜身前一百丈外,他端坐于十二品金莲之上,身披袈裟、结跏趺坐,脑后一点澄澈佛光,如大日凌空、照亮世间一切阴暗!
他漂浮在空中,位置低陈胜一线,与陈胜肩膀齐平,稽首道:“陈胜道友,老僧等候多时了!”綞
陈胜低下头、虚起双眼似笑非笑的俯视着他:“哦?你等我作甚?”
佛祖心平气和的轻声道:“道友是一位伟大的帝王,应当知道,战争并不能解决争端、只能造成更多的苦难与仇恨,只要道友肯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老僧愿遵循道友的意志、平息道友心中的怨恨。”
翻译翻译:只要你肯罢战,条件仍你提,我绝对不还嘴!
“我并没有想过要解决争端……”
陈胜从九天之上收回目光,提起山包的大的拳头,一拳向那道圆润的身影:“我只是想解决挑起争端的你们!”
佛祖见状,浓重的叹息了一声,提起仿佛纯金浇筑的拳头,便一拳迎向陈胜。
“铛……”綞
两只拳头相接,身影宏大,余劲如阳春化雪般,弹指间便将百里云层吞噬一空。
就见佛祖坐下十二品金莲向后平移,移动之间身形暴涨,显现出金光闪耀的丈六金身,气势瞬间疯长……
然而还未等他稳住自己的气势,前方一击得手的陈胜,已经爆射上来,一手锁住佛祖的咽喉,以他的丈六金身为盾牌,合上撞上正前方的佛光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