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下青山关外,一行十二的的轻骑并列在前,两人最前,十人次之。这十二人不仅穿着各异,年龄亦是参差不齐,内中甚至还有老人与孩子。
然而这十二人身后,却跟着百余名整齐划一的蓝甲军士,宛如一道蓝云一般,随风飘动。这些蓝甲军士,皆是头戴面具,手拿长枪,腰间挂着一柄长刀,背后印着一个雷字,若是老江湖在此,定会惊呼一声:
“贲雷军!”
一行十二人远远眺望前方城门大开大合的青山关,然而谁的脸上也不曾出现轻敌之色,那为首两人更是一眼看出了眼前此关的奥秘所在,那便是城墙左右满布机关。
看来这小小的青山镇,自一开始便做好了抵御外敌的打算,且不说这城墙的高度一般武林中人绝难一步登上,必须中间借力换气。单单是城墙上那些弩机,便是为了对付武林人士而设的最好屏障。
“陌哥,我们何时进攻?”
为首两人中,靠左侧的一人说话间手中长枪一抖,荡起一道沙尘,然而就在沙尘落尽之时,身旁的好友,亦同时开口,只是答案无法让他满意:
“时机未到。”
“时机?对付这些乡间村夫,需要什么时机?让我领五十贲雷卫,一个时辰内必定荡平青山镇!”
“唉..你这脾气该改改了,此行我们是攻山,不是江湖斗殴,若一举得胜世人只会觉得理所应当。然而却一旦出了任何闪失,世人将会耻笑我北堂世家,连这些匹夫都无法战胜。”
这被成为陌哥的人,说起话来有条不紊,语速亦是较为缓慢,然而这却并非是因为他这人性格如此,而是因为眼前这个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多年好友。否则以他的心性,定会直接拿此人祭旗。
“北堂陌!方才你我入镇,不是也什么机关都没有触发么?至于青山学宗那三人,你我联起手来,配合贲雷大阵,何足为惧!”
一句北堂陌出口,这被叫之人终于是眉头一皱,家主之所以安排自己带人前来,便是怕这个北堂毅太过冲动乱了大事。毕竟此次配合行动的,还有北霜城的那些势力。
“毅弟,既然你执意要攻,我就让你试试。你说五十人屠灭青山镇,想必二十人攻开眼前的青山关...”话音至此,北堂陌声音戛然而止,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老友,而这一刻对方果然开口道:
“哼!我不带十执令,另外只需十人,即可破开青山关!北堂陌,你等着看吧!”
话音落定,北堂毅忽然左手伸出一根手指,随即一拍马背,一马率先而出,身后十名蓝甲军士当即默契跟上,然而这些人的移动速度却丝毫不比马慢,三息过后北堂毅一行十一人便已走远。
“乖孙女,记住了,这个就叫做刚愎自用,是为将者大忌,你将来绝对不要这样。”
就在这时,北堂陌身后的十人中,一名身材肥胖的老妪忽然缓缓开口,看似敦敦教导间,声音没有半分刻意压低,而她这话正是对着身旁同样骑着马,却看似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完全无视了身为主将的北堂陌此刻还在眼前。
“咳咳..”
北堂陌闻言间,发出一阵轻咳,然而他却并没有为北堂毅出头。身后除了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外,其余八人皆是摇头无奈苦笑,因为他们知道这白发老妪虽然身是十执令,却不比一些长老地位低多少。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白发老妪,是当今北堂家主的奶娘。
面对北堂陌的轻咳,女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而那白发老妪虽然看破却不说破,任由自己的孙女将话说完:“我才不会变成他那样..奶奶,我们来赌他能不能成功吧,我赌他输!”
老妪闻言间哈哈一笑,紧接着却是说出了一句让周围其他八执令傻眼的话:“你这小滑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然而这句话只能让他们傻眼,下一句话才是真的要命:
“诶,你们八个最近也怪无聊的,来和老身赌一盘吧。你们觉得北堂毅会赢,还是会输啊?”
话音落定,其余八执令皆是神色各异,心道这老不死的挖坑给自己跳。明眼人皆能看出来北堂毅有勇无谋,但是否能一举拿下却也并不好说,可是就算自己等人真的不看好北堂毅,此时北堂陌在场,自己也不能压他输啊。
“哈哈哈,既然是赌,那就要有输有赢。既然婆婆选择赌输,那我们自然是压毅长老赢了。”
“陶执令说的是,我们压北堂毅长老赢。”
八执令中一名灰发书生赫然开口,而众人对于他这玲珑之语并无半分反对之意,当即皆是跟着答应。
“好!那就赌咱们下半年的卿俸。”
话音落定,众人没有异议,赌约当即生效,然而八执令却是齐齐看向北堂陌,心中十分希望陌长老出手,教训一下这嚣张的老婆子。然而却未曾想到,北堂陌此时开口了,可说的话,却是让他们后悔莫及:
“嗯,闲来无事,小赌怡情也好,我也赌,毅弟输。”
话音方落,场面一度尴尬,而老妪的笑声并不能缓解这份尴尬,倒是女孩此时忽然指了指前方,喊道:“毅大叔,你快行动啊,我们买了唔..唔...”
女孩的话说到了后面,却是被老妪一把捂住了嘴,老妪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家人面前如何玩闹皆可,但是一旦涉及了外人,就必须一致对外。她可不会让自己孙女这一喊,喊得那些山野村夫听得仔细,丢了世家颜面。
“臭丫头,又赌老子!”
同一时间,立于青山关之前不动的北堂毅,忽然低声骂了一句。然而他虽然语气很差,可脸上却并无什么怒容,显然对于这个小丫头还是十分喜欢的,而对方拿自己当赌注也不是一次两次。然而就在下一刻,北堂毅却是回身对下属说了一句截然不同的话:
“你们,不可轻举妄动。我先去试探一下,听我指令行事!”
是了,北堂毅若当真有勇无谋,又怎会一直坐在长老这把椅子之上?他平日里之所以很少动脑,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动脑。北堂陌顾忌的,他又岂会不知,对于这些贲雷卫的性命,他这个曾经的教头可是分外珍惜。
方才之所以到了关下却迟迟不动,正是在观察这关上的风吹草动,虽然看似一个人都没有,可越是这种环境,越容易让人不安。
北堂毅心念一转间一拍马背,马儿嘶鸣一声,随即却是高高跃起。北堂毅借势运转轻功,当即手中长枪用力向上一刺,借力之间登时跃上高空,朝着城墙之上平望过去。
“咔嚓!”
就在下一刻,城楼之上一阵闷响传出,而与此同时,北堂毅的身形宛如一道闪电一般,出现在了城楼之上,手中的长枪没入墙壁之内。
“木人?疑兵之计,哼!”
没错,方才北堂毅越空而上,扫视之下发现城墙之上虽有弩机,却并无人把守,唯有城楼转角之处,一道黑影蜷缩其中。北堂毅心念一转,一枪便朝着此人突进而去,然而一枪击出,方才发现这是一个假人。
城墙之上无碍,北堂毅刚想发出号令,却是灵光一闪,随即忽然朝着城门内部一跃而下,然而这城门内部也是空无一人。北堂毅见状,心中大怒的同时,对于北堂陌的过分小心又是多了几分不满,当即大摇大摆的从青山关内部走了出来。
“这根本是一座空关,你们四人跃上城墙控制弩机,你们四人进入关内控制城门。其余两人随我回转中军,将你们看到的一切,告知陌长老!”
北堂毅走出之后,发下一连串的命令,而北堂世家众人也相继依令行事,然而就在北堂毅即将转身之际,视线尽头却看到一道黑影快速朝着自己袭来。
“来得好!”
北堂毅低吼一声,转身间长枪斜指地面,眼前那道黑色人影距离他越来越近,而他的眼神却是越发狂热。因为他算准这敢于只身前来与自己对战之人,定然是青山镇中相对来说的高手,说不准就是青山学宗内那三个之一。
“毅长老!我是北堂死士,特使有话传来!”
“特使?”北堂毅闻言间一愣,手中险些刺出的长枪也收了回来,他并不是轻信了对方的身份,而是有着武力的自信。即便对方是青山镇安排的内应,自己也可轻易灭杀,无需顾忌得失。
北堂毅当然没有听说过什么特使,然而他却知道,这并不排除自己不知情的可能。北堂毅念及此处,遥遥看了北堂陌一眼,心中暗想莫非他一直等待的时机,就是眼前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