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王阴森森斜来一眼：“我已经猜到，你选上我的用意。”

竹桃的兴致勃勃顿时像是被戳爆的气泡，秒秒钟萎靡了。

“唉，你果然发现了，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这是巧合，我不服气。”

她说的是拍肩惨案，要不是那一拍，她才不会这么早暴露。运气的事情最是让人不平，所以这段时间才会暗搓搓卯着劲儿反复试探雁王的底线。

但这件事最值得吐槽的是雁王的态度。

自来到玄玉府，竹桃就发现这只大雁特别好说话，发现了她的目的结果却变得和善了起来，这个反应简直奇诡的让人无力吐槽。

竹桃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确认：“你猜到了，所以这阵子才这么好说话？”

上官鸿信：“不然呢？”

竹桃：“你真的猜到了吗？你确定不是开错了脑洞？”

上官鸿信深呼吸，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报复了回去：“你需要有人帮你料理后事。”

竹桃：“噫……真的猜对了啊。”

所以说大雁说她是师门遗产，可能还真的不算错。

上官鸿信：“十年成一株的异草，十年前的人选是……师尊。”

竹桃：“昂啊。”

十年方得一株的神奇药草，是竹桃还在阎王鬼途时就在培育的特殊植株。

本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上诸多毒素难以平衡的问题，但效果并不理想。反倒是用在别人身上算是有些疗效。

寄生于血肉，能长久增加毒抗；炼制成药丹，能解百毒，不过仅限一次。

那时竹桃便在想，如果她始终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那就将这个难题交给别人好了。她需要选一个顶聪明的人，或者通晓药理的人，来为她身死后毒素散溢收拾烂摊子。

原本的人选是默苍离，但被拒绝了。当初竹桃天真的认为默苍离是最完美的人选，被告知钜子传承方式之后也坚持初心不改，直到默苍离毁掉她的药草表示出十分坚决的态度。

现在想起来，竹桃都要为那株药草心疼，简直往事不堪回首。

因为这个，她不得不多宅了十年，唯一能聊以慰藉的是岳灵休也因此多瘫了十年。

上官鸿信：“我其实十分好奇，你如何确定事情的发展能如你预期？”

关于竹桃挑人的目的，雁王猜到了。但她挑人的标准，雁王觉得匪夷所思。

她曾经说过，她挑人的标准是一无所有的人，无所畏惧的人。但符合这种标准的人，怎么看都不会是能帮人收尸附加处理毒素泄露问题的热心人。

竹桃用一句话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你不去做的话，到最后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如果九界沦为死地，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所以她才会选择一无所有的空洞，无所畏惧的黑暗。因为无论是私欲还是大愿，只要心存那样的念想，便也是借由那些支撑着自己的精神世界。

那样的人，是没办法在最糟糕的可能性中继续活下去的。

钜子教育的失败品，空虚如雁王这样的人，在失去一切之后还活蹦乱跳的四处搞事，精力充沛并且很闲，简直是竹桃最完美的人选。

上官鸿信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顺便也听懂了她的危险性，比他原本的预期还要超出太多。

所以雁王缓缓的扭过头来，非常认真的看了竹桃一会儿。

“有意思。”

竹桃这个名字，确实十分贴切。

刚认识竹桃的那时候，上官鸿信就去查过这种植物的资料。

全株有毒，死后毒性不减。枯枝埋入土壤有毒，焚烧的烟气也有毒，是很难处理的植物。

同时这也说明，竹桃这个名字，是她在阎王鬼途修炼毒术后得到的代称。

从鸩罂粟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应该并非原本就出自阎王鬼途，更可能是通过利诱、胁迫、算计或者各种各样可以作为借口的‘不得已’，不然幽冥君和鸩罂粟当初也不会唯独将她带走。

不，她的这种特性或许足够构成带走她的理由。

但能得到幽冥君的传承，鸩罂粟的照顾，就说明这两个人非常可笑的，将竹桃当成了某种‘可怜人’。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雁王这样想着。

鸩罂粟和幽冥君对她隐瞒着一个秘密，那个秘密让鸩罂粟始终愧疚。

而竹桃早就知道这个秘密，所以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这许多年来一直做为阎王鬼途的恪命司。

那么更早的呢？

她加入阎王鬼途的理由，真的就如神蛊温皇所说，唯有阎王鬼途垄断的药材，才能支撑竹桃修炼毒术保全性命吗？

她的体质，她修炼的毒功，这一切看上去……

更像是一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