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卫生院的服务对象面向附近的农村。八几年农村人经济条件差,有个头疼脑热的能拖就拖,挺不住就去村卫生室抓点药,很少有人去卫生院,更别提医院了,除非是大病。
即便孩子相对大人珍贵,沭云初的儿科人也寥寥无几。偶尔来一个,也是奔着老医生去的,像沭云初这样年轻的,代表的就是没经验不靠谱。
难怪有人说,理发找年轻人,代表着时尚;看病找年纪大的,代表着经验。
沭云初不气馁,谁不是从这时候过的呢?和她坐对面的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医生,叫洪耀生。有找洪医生看病的,沭云初并不打扰,会在旁边仔细观察,做好病例记录,积累经验。
上午来了一位年轻妈妈,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直奔着洪医生就过去了,妈妈很焦虑不安:“医生,您给孩子看看,这是怎么了?”
洪医生抓起小男孩的手,沭云初仔细一看,发现小男孩的虎口部位,原本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包,被人挑破了,现在只有一层褶皱的皮,和不断渗出来的积液。
“痒吗?”
小男孩点头。
“这应该是湿疹,我给开点药膏,回去好好抺一抹。小男子汉,痒也不能用手挠,越挠感染的面积越大。”
小男孩的妈妈有文化的样子,似乎不是普通的农村妇女,她将信将疑地说:“不瞒大夫,我们找好几个地方看过了,开软膏让抓药的都有,一直没见好,还越来越重了。”
听口气是置疑洪医生的诊断。沭云初很安静地做着记录,洪耀生清了清嗓子,说:“沭医生,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傻子才以为洪耀生此举是看重她,只不过要个赞同应声虫而已。
本着为患者负责的态度,沭云初问年轻妈妈:“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几次?”
“每年都会有一次,连续三年了。”
“以前几次做了什么治疗?”
“到处看,到处拿药,不知道是哪种药有效,哪个医生看好的。这一次也跑了很多地方,一直没见好。”
“前几次也是这个季节吗?”
“差不多。”
“感冒了吗?”
“是的,还吃着药。”
洪耀生不耐烦了:“沭医生,说重点。”
沭云初笑着对他说:“洪医生,不要急,我不是正问着吗?”又继续对年轻妈妈说,“能告诉我,孩子吃的是什么药吗?”
年轻妈妈很为难:”这哪能记得住啊?”
沭云初这才给出了结果:“我建议你回去把感冒药暂停一下,洪医生开的软膏也要抹,过两天再看看效果怎么样。”
洪耀生和年轻妈妈异口同声问:”为什么停药?”
“因为我怀疑是药物过敏。”
洪耀生鄙夷:瞎扯吧,你!
沭云初的底细洪耀生是知道的,所以他看不起无学历无经验无资历的三无沭云初,这纯属塞进来的关系户。
过了两天,这对母子又来了,小男孩的伤口,皮肤开始有结痂,不再分泌液体,大有好转。
年轻妈妈一再对两位医生表示感谢,还带了停用的感冒药。沭云初从里面挑出一种,学名叫新诺明的药:“就是它了,它是磺胺类药,孩子可能对这类药过敏。以后拿药的时候可以先跟大夫说一下,别再出现这种情况。”
母子走后,洪耀生不敢小瞧对面的女医生了。不声不响的,很低调,但肚子里有点墨。
正月末的一天,丁院长差人来喊沭云初,在他的办公室里对她说:“小沭,傅主任出事了,昏迷中还喊你的名字,我们猜她可能想见你。”
很久没有傅玉婵的消息了,沭云初没想到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这个,作为她的伯乐和师长,她很担心。
“傅主任出什么事了?”
“被车撞了,多处骨折,多脏器受损,现在还在县医院做手朮。”
沭云初和丁院长请了假,她不能干等着,她得亲自去看上一眼,确定傅玉婵没有生命危险再说。
回去和鲁母打了招呼,简单的准备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坐车去了县城。
等沭云初赶到县医院,傅玉婵刚从手术室推出来,浑身插满了管子,身体包裹的像个木乃伊。曾经多有气质多和蔼的一个人啊,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