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更深露重,庭院里晕染上一层白霜,宁王府更显静谧。
“少爷,你醒了?”随着阿山一声惊喜的呼唤,徐佩霖从昏沉中睁开眼。
梦中依稀有母亲的身影,虽则从未见面,但是地道里的“碧云”二字给了他深刻的震撼,娘曾经出现在这里?
那么这些年生死未测,人又去了哪里?
忽而是中箭负伤的痛楚,模糊中有女子为自己擦汗、褪去衣衫、拔箭、上药,那双手腕温暖、纤柔,给予他莫大的慰藉。
“娘……”最后是“碧云”二字在脑中不断盘旋,这是离娘留下的痕迹最近的一次。
徐佩霖痛苦地喊着,终是坐了起来。
一丝牵扯让他咬着牙吸了气,乳娘连忙递上汤药:“孩子,快喝下去,真是让你受苦了呀。”垂垂泪眼,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世子。
“少爷,您赶紧喝下去好好养伤。”阿山末了又有些疑惑地瞧着少爷,“少爷,您怎会身受重伤?那绣女为何和您一道出现?”
“你这没眼力见儿的,让少爷先好好养精神!”嬷嬷嗔怪着拧了自己的儿子一把。
阿山撇撇嘴,故作醋酸样逗少爷开心:“人都说父母爱子,非为报也。您可倒好,我才是您亲儿子,可世子爷却是您的心肝宝贝儿,我都想受一下重伤,好好让您照顾着。”
“赖皮猴,这时还来贫嘴。”乳娘点了一下阿山的面颊,转而扭头关切着,“是呀,少爷,您怎么会受伤呢?”
徐佩霖捏着鼻子,好容易喝完汤药,咂咂嘴:“我是想探查那绣女身上刺绣图册的事儿,谁知道言语间,一个不慎掉入了宋家的秘密地道,还被短箭暗袭,幸得有那个绣女。她,没有抛下我,整夜都在想办法救治。”
嬷嬷点点头,握握徐佩霖的手掌:“那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事儿过了后,你必要好好感谢她。”
“嬷嬷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她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徐佩霖卸下伪装防备,和阿山、嬷嬷说话从不需要遮掩,自己的卧房也是唯一的心灵僻静之处。
阿山挠挠头犹疑着:“可是少爷,我们当时派人马到处找寻,最后是您和章姑娘一齐出现的,您可知道,当时大家私下里怎么说的,唉,我都不好意思说。”
“我知道,真是误了她的清白,使她的闺誉平白受损。”徐佩霖眉心皱起,面上有些严肃、歉疚。
嬷嬷瞧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爷,意会的笑容便摆在脸上:“孩子,我看你不仅是感激人家,而是对人家有意吧?”
阿山促狭地环胸抱手,觑着眼继续点火:“我瞧也是,少爷可从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怎么几次三番都围着这个章姑娘转?”
“你。”徐佩霖好像被人揭了短,又梗着脖子嘴硬,“没有,嬷嬷,你别听阿山胡说,我纯粹是为了图集。”
乳娘一副过来人的笑意,摸摸徐佩霖的发顶:“对对对,我们家少爷就是为了图集。”
“嬷嬷,您可知,地道里有‘碧云’二字?”
嬷嬷闻言神情有些凝重:“这么说,小姐曾到过宋家地道,那么之后去哪里了呢?”
摇摇头,徐佩霖有些神伤:“要想知道娘的下落,只有两条线索,章锦儿的图集,和宋家秘密的地道。只是不知道,这两者缘何与娘扯上关系。”
“只希望这么多年了,小姐还能平安啊。”
叹了口气,嬷嬷垂下头,眼前全是徐佩霖生身母亲,也就是自己的碧云小姐,年轻时嫣然一笑的模样,及至今日回味起来,当年的际遇真是一段孽缘啊!
章锦儿还没接过刀一啸递来的糕点,她的神色有些发愣,仿若不明白,刀一啸这个冰块,怎么会忽然有些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