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忽地出现在这春夜里，那日和章姑娘一起在市集上漫步的姑娘，言笑晏晏。阿山步伐慢了些，李嬷嬷看出些门道：“哟，我家儿子怀春了。赶着点紧，娶个好媳妇。”

“八字没一撇呢。”像是个耍赖的小孩子，阿山便倚着李嬷嬷的发顶，母子俩相依着。

“世子爷？”方熄了灯，婆子们和丫鬟内外安排得宜，都在值守着。

外面守夜的婆子忽而看到世子爷来了，且神情晴朗，那么是要宿在侧妃这里？

“里间睡下了么？”徐佩霖觑着眼瞧里面的动静。

锦儿因着新进府，没个熟悉的人手，所以一步不敢踏错，一句话不敢多说，一块点心都不敢多吃。

嬷嬷们说徐佩霖大约今晚不过来了，于是她摘下盖头，合衣躺下——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嫁人让自己心里有些忐忑，无所适从。

“快起来，夫人。”一个叫碧环的丫鬟眼疾手快，十分伶俐，直接上手扯了红盖头复又蒙盖上去。

锦儿精神疲乏，又兼听见徐佩霖的声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赶紧端庄地坐着，摸摸不甚充实的胃，心里叹着这徐佩霖有些可憎。

好好的大喜日子，不宿在正妃那里，偏生跑到这边，真是可恶得紧。

再一想到教引嬷嬷和自己细细教授的房中秘事，一时间有些抵触，不知道今夜如何挨过去？

“吱呀。”房门被轻轻打开，里间复又掌了灯。

徐佩霖在明亮的灯光里，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佳人。素日里跳脱活泼的她，现下竟身形袅袅，端坐在那里。

身着红妆，静待夫婿。

“锦儿。”有些迷蒙了，是镜花水月梦一场吗？

因而徐佩霖忽地突兀出声，喊了一声。

章锦儿被丫鬟推了一把，又被嬷嬷附在耳边密语，只得回应：“嗯，相公。”

说完嘴像是抽了筋，酸酸麻麻的。相公？一时间难以适应世子侧妃这个身份。

忽然之间，一把秤杆轻轻柔柔地揭开了美娇娘的庐山真面目。

“—龙挑凤，鸾凤和鸣。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随着喜娘的贺词，这千思万想的佳人便也就如青云出岫一般，惊艳了这一室的春光。

“锦儿。”这次是意乱情迷的呼唤。

挥挥手，喜娘引了一干人等下去了。

几人面上含着笑，轻轻带上了门。

“咳。”锦儿越发把个头低垂，尴尬地清了一声嗓子，“徐佩，哦不，相公，额，唉。”

章锦儿逐渐“现出原形”，一句话嚼在嘴里碎散了，抓耳挠腮的，倒破了这旖旎暧昧的春光。

豪爽地坐了下来，徐佩霖紧紧地挨着锦儿，嗅到茉莉花芬芳，侧头看她。

“章锦儿，哦不，娘子。今夜可还快意？”

“实话实说么？”锦儿倒是不怕他，只不过总感觉有些怪异，“还好，就是肚子太饿了。”

“那么我们填饱肚子吧。”

“你，你，你难道不？”锦儿羞赧地左右摇晃着眼神。

徐佩霖忽然会意，欺身上前：“你难不成希望我们今日就共赴巫山？”

轻佻的言语果真还是这个徐佩霖，章锦儿面皮涨红，忽地跳开来，老老实实坐下来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