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老马,我们不能再这么乱闯了,四周全是鬼子伪军......我建议还是先到河南面休整一段时间吧。”担架上的凌雄这会儿也躺不住了,主动起身拉着赵雪球和马知三商量道。
“我们可是河源的县级官员,就这么冒匆匆地跑到南岸,不合适吧!又没有调动的命令,擅离职守可是不小的罪名。”马知三擦擦灰蒙蒙的眼镜片,有些疑问。
“迟了,这会儿估计日军都封锁了河面了,俺们想过去也过不了了!”赵雪球闷头抽着烟,目前这三四百人,起码有二百多都是他的大队的,说起来应该有一战之力。而且离开熟悉的家乡,他多少有点不乐意。
“前边是徐家码头,虽说徐有进队伍长年驻扎在南岸那边,我们可以找他想想办法。”凌雄指指河边说道,还强调了一下:“他家可是积年在水上混的,相信一定有办法渡河。”
“别介!徐有进虽然名义上是归县里管,可他爹可是现在建国军里的。俺们别偷鸡不着蚀把米,被人算计了可不得了。”赵雪球明显有些信不过徐家老爷子。
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让马知三前去探探路子,部队隐蔽在徐家码头外五里的一个小树林里,抓紧时间休整。
“马主任哦,这事儿现在不好办哪!”徐麻子倒是还算客气,不过兜头泼下的是一盆凉水:就在三天前,日军下达了封河令,没有河防联合司令部的命令,片板不准下河。河面上还安排了日军的三艘小汽艇和五只徐家的帆船来回巡逻,控制的很严。明显的,徐麻子是不肯出头担这个责任的,哪怕是儿子和他们是同事也不行!
“算了,这老小子没动手抓咱们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凌雄倒是看得很开,反过来安慰一脸失望的马知三道。
如此,县自卫队也就剩下了一条路可走进山,去和贺家大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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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几条可都是大鱼啊,您觉着咋样?”贺家山洞的密室里,贺大仁低声和老爷子商量着。
“你先别忙着把信儿给张小浪,但这个事弄不好是会坏大事的!”贺大侉子人老成精,总觉着这事儿没有思量清楚。
“爹您是说日本人靠不住?”贺大仁有些诧异,撇撇嘴道:“据俺的情报,现在俺们这河源县可是聚集了过万的日本兵,势力大得很!要不然这几位怎么会被撵着跑过来?!”
“话是这么说,可俺咋就老觉着日本人不会长久地待在这疙瘩呢!”贺大侉子抚着大胡子,有些不确定。历来外来的军队,就在这块土地呆不长久,不为其他,这中王山里确实是山高林密、土地贫瘠,养活不了太多的军队。
所以,他有些犹疑不定。当初投了县政府,那是官家正统,而今虽说日本人势力大,可万一最后日本人拍拍屁股走了怎么弄?说到底这还是中国人的地方呀,要整治还得靠中国人自己个!
贺家现在已经被赶出了临河沿镇,家里的堡寨也被日本人占了做据点,现在父子六人带着不到二百人就盘桓在王屋山南面,占据着一个山洞,靠劫掠周边的四乡八村打秋风过日子。说起来比个占山为王,剪径打劫的土匪子强不了多少!吃了今天没明天的,混的也是惨兮兮的,完全没有一点国家军队的样子!
于是,贺家现在是四面出击,不仅主动交好建国军独立旅的徐麻子,还和城里侦缉队的张小浪队长搭上了线,甚至连山里的国军也在想着法地交好与那个叫陈龙的上校,也很做了几回买卖。至于日本人,有张小浪带着,贺家老二都和那个花屋大队长都打了几回麻将的。没办法,为了生存,可不就得四面交际,广结善缘嘛!其实要是早一点学着点老徐家,也许自家还在临河沿镇上呆着的吧!唉,一念之差啊,被这个自卫队大队长的头衔晃花了眼了!
本来贺家已经算是落下脚了,虽然清苦点,可八面玲珑,落得个安生。可现在陡然来了这么一帮婆婆,怎么的也不能让人开心乐见吧!
“要不就明说了。本来俺们就过的挺凄惶的,这一下子再来四百多张嘴,咋养活呀!”贺大义听了半天才出言道,“这还成狗皮膏药了,还打算粘上俺家还是咋的?害得俺家都落魄到这样了,还要来祸害一把?!”
“别瞎说,这么说人家也是上级,国家军队的纪律可严厉!”贺大侉子瞪了二儿子一眼。
“切,都弄成这个鬼样子了,还谈什么纪律!”这下子是两个儿子都翻了白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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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官长啊,真是对不住啊,俺们现在落魄在这山上,实在是拿不出手了!”一笼杂面馒头,几碗稀糁子粥,两碟咸菜外加一个白水煮的兔肉,就是贺家拿来招待马主任、凌县长一行的吃食。
“挺好!就这挺好!”马主任抓起一个杂面馒头,咬了一口嚼吧半天也咽不下去,猛地下咽还被噎住了,连喝了半碗糁子粥才算缓过来。
“哎呀,委屈长官们了!”贺大侉子撇撇嘴,“不过,俺也是实话实说了,就俺们这个地方,要养活这多部队,确实是有难度。不瞒诸位,俺们的存粮,其实也就够俺们这二百人吃半个月的了......,现在队伍多了,只够吃五天。”
“这”贺家的话已经说得够客气地了,他们这也是地主家都没有余粮!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贺家也是无能为力,这可咋办好呢!三个自卫队的主官,心事重重的,连吃到嘴里的饭食也是味同嚼蜡了!
“爹,他们把部队拉到山脚下去了,咋的,这是要防着俺们哪!”贺大仁过来跟着父亲耳语到。
“不管他们,俺们该做的还是要做到。”贺大侉子吩咐道:“大义呀,你代为父送三位长官去休息。老朽就怠慢了!”
“客气,客气了!”马知三拉着贺大侉子的手,紧紧地握了握,什么也没说,转身带头下山。步履踉跄,满腹心事,这昔日风流倜傥的马主任,头上也平添了几丝白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