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啊啾——”正在家中厅堂郑重祭祖的徐麻子,捏着燃着了的线香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虽说秋风已起,白露时节早晚凉,但终究还是秋燥的气候。起码这样的正午,日头炙烤,依旧热的让人想打赤膊才好呢!
“爹,您不是感冒了吧?咋祭祖的时候还喷嚏上了呢?!”徐有进忍着笑,调侃老爷子道。
“娘的,得罪祖宗们了!”徐麻子揉揉鼻子,白了儿子一眼:“这不知道是哪个鳖孙在背后骂俺呢!日本人来了,世道坏了!三天一个花样,两天一个主意的,有人这是看着俺们老徐家发财,眼珠子淌血呢!你个憨娃,还编排你老子!俺两腿一蹬,啥也不管了,留下作难的还不是你个小狗日的!”
“爹,呗说那丧气背时的话。以俺家现在的实力,要钱咱有银洋,要人咱有队伍,兵强马壮,武器先进。不都有那老话说——有枪就是草头王嘛!俺们老徐家怕的谁来?!”要不说徐有进就是年轻气盛呢,跟着山里走私倒卖,这几年可是赚得盆满钵满。底气一足,这话说的都是杠杠的!
“娃呀,不能光看眼前咯。日本人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对付的可就是陈龙那伙子啊!唉——,俺家再强大,拧得过日本子?八路军太刚强了,又护着穷哈哈,犯了众怒啊!”徐麻子插上香,作了作揖,带着丝忧愁地说道。屋里就他们父子两个,自然是不用多忌讳,说的也很直白了。
“那也不能眼瞅着不管呀,那可是俺家的摇钱树,财神爷。谁他娘动他们,断了俺家的财路,俺就敢跟他拼命!”徐有进咬着牙道,“再说陈龙那家伙也绝不是个好惹的,他手上的部队起码好几万人。日本人想要弄他,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话是这么说,但这一次恰逢松本师团升格,总是要杀人立威的嘛!”徐麻子瞅瞅已经微微发福的儿子,笑了笑,“先看看吧!把能透露的消息早点知会他,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相信陈龙小子吉人天相,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他鬼点子多呢!精的跟猴似的,俺这几年就没看他打仗吃过亏!”徐有进倒也不是盲目自信,只是和这家伙合作以来,自家顺风顺水,发财壮大,都是托了人家的福呢!
“待会儿再说了,先给你爷爷、太爷爷磕头!”徐麻子自己拜了下去,开始了祭祖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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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山里的陈队长来了。”这边刚结束了祭拜仪式,送走了老祖宗们,门外哨兵匆匆跑进来通报道。
“噫,还真是人嘴有毒,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父子两个相互瞅瞅,徐麻子一挥手:“快请,快请!吩咐厨房多加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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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侄啊,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送来了呀?来来来,今儿正好陪你叔多唠两杯!”徐麻子笑呵呵地亲自和儿子迎了陈龙一行,稍事寒暄就吩咐开席。
“叔,今儿这事可是事关俺们两家的财路。但事关重大,也请您掂量着看!”陈龙等到酒过三巡,这才停了杯子说话,“明着说吧,俺们已经得到了风声,小鬼子要对俺们山里动手。实话说,山里,俺是一点都不担心的,但现在俺们拿下的临河沿,可是太重要了!俺们两家的货物进出山里,可必须得过这道关,咱放弃不得!”
“嗯,你说,你说——”徐麻子点上烟锅子吧嗒着,想先听听陈龙的说法。临河沿镇,那可是徐麻子早就日思夜想的地方,早年为了这边可没少和贺大侉子干仗。
“但目前来看,俺们分兵占着临河沿,会很吃力。所以,俺以为与其等日本人来进攻,咱不如早点把这边交到叔的手上。这样相信日本人也没有话说了!”陈龙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现在唯一难办的,就是那狗日的贺家肯定会不服气。听说贺家那个小五,最近可是傍上了河源的西门三厂了——噢,听说这个西门最近升官了啊——俺怕他会挑动日本人给您下绊子,对您家不利!”
“怕他个***!敢来就弄他!俺老徐家不是好欺负的!”徐有进吧唧一口干了杯中酒,气势汹汹地喊道:“来了正好,还怕他不来呢!正好这些年的新账老账,一并和他老贺家算算!”
“唔——,按说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即便是他西门旅团长出面,也不好太偏袒姓贺的!大家都是跟着他日本子混的,一碗水总要端端平吧!”徐麻子吧嗒了两口烟锅,缓缓开口道,“倒是贺家在国.军里也占了一头。到时候煽动困龙峪的部队过来,有些麻烦。啊,想必贤侄也有听说吧,日本人可是和那边达成了默契,要相互帮衬着对付八路军呢!”
“那怕啥?爹——,困龙峪的那帮鳖孙,来了咱一样收拾啊!”徐有进忙着倒酒,还不忘表态。
“混小子,你就知道一个字:打打打,当你是常山赵子龙呢?人家几方夹攻,再来弄到俺家门上,你能忙活的过来?!即便是找日本人调停也不管的!”徐麻子想的很周全,甚至连贺大信的伪军和顽军联手进攻都想到了!
当然这话算是说给陈龙听的:你小子拖着俺们老徐家下水,把临河沿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到俺家手上,算计的是很精明。可总不能就一句话打发了了事吧!最起码两边的利益分成,总的重新算算吧!
“叔,您想的很周到。其实,俺今天来就是为了借您这个大旗的。有了您的名头在临河沿,日本人就不好插手了!至于说贺家的那些兵将,俺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陈龙端起酒杯道:“这么着您看中不:您这边只消出一个团,打上旗号呆在临河沿,俺这边也会派一到两个纵队驻守,到时候谁来咱灭谁!至于您家的损失嘛,俺们把分成抬一抬,四六分账可中?”
“四六分账?贤侄此话当真?”徐麻子眼眉一挑,三角眼里满是贪婪的光彩,从三成帐到四成分账,可别小看了这区区的一成帐,一年累积下来可是将近三十万大洋的利益啊!
“当然当真啊!咱叔侄说话,那还不是一口吐沫一颗钉!”陈龙笑道。
“管!大侄子敞亮!”徐麻子一拍桌子,忙不迭地端起酒杯来,好似害怕陈龙反悔一般,碰了杯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俺家出一个旅过去,替你守着临河沿。你定心地放开手打,俺家这个旅也归你指挥!”
“俺亲自带兵去!”徐有进干了酒,一抹嘴巴道。
“用不着!你在家伺候好老爷子。”陈龙拍拍他,安抚道,一指陪坐的大嘴鱼:“就让大嘴鱼兄弟带队去,保管错不了!”
“嘿嘿嘿,陈队长,就冲您看得起俺大嘴鱼,俺敬你一个!”大嘴鱼裂开大嘴呵呵地笑着,恭敬地举起酒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