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大晚上的,仅能靠着雪地的反光微亮追踪,可特战队的行动依旧很快。不到一两个小时,山里此起彼伏的枪战声就响了起来。登高远望,起码有五六处地方在激烈地交战着。
“都起身吧,咱不能再歇着了,得赶紧走了!”被枪声惊动了的胡尚良一骨碌爬了起来,紧张地看了一圈,立即下令道。
“叔,俺们真不等他们了吗?”胡贵拎着手枪,小声问道。
“等他们?为什么要等他们?!”胡尚良倒是回答的很大声,似乎是有意说给身边的这些心腹们听的,“你瞅瞅,三连的这些家伙,有一个留在山口防守的吗?全他娘跑哪儿去了?!人家根本就没想着阻击八路呢!等他们作甚?!走了!”
一行二十人,沉默地收拾起东西,又简单扫了扫雪地,做了下伪装,这才迤逦着上路。他们是最早一批出发的,此刻已经翻越第三道山梁,来到了将军山地界。绕过将军山,往东北就进入了阳城。此地是日军和晋绥军的地盘,能进城找到日军当然最好,实在不行,胡尚良还有个老朋友现在在晋绥军里混的不错——他的名字叫全德宝,自己领着一票人,干到了少将级别了。
这个目标地,胡尚良甚至连自己的亲侄子胡贵都没有告诉,只是一路上带着人东奔西颠的,令人看不出行动方向。现在来到了最后一道山岭,下去了就暂时摆脱了八路的追击了!胡尚良内心也多少喘了一口气——这几天把人紧张的够呛,实在是身心疲乏的厉害了!
“叔,鬼天太冷了,抽颗烟解解乏吧!”胡贵能感觉得出老叔的心情,他凑趣地递上一颗香烟,帮着点上了火。拢着衣袖点燃了火,胡贵顺手丢了火柴,看着带火的半截火柴反着跟头落下。
“吧勾——,噗!”一点星火冲击过来,打灭了火柴,子弹钻入雪地里,发出了沉闷的“噗”声,而后才听到了清脆的枪击声——那是一把三八大盖步枪的声音,在夜色里传的很远。
子弹就打在脚下,带来的热量甚至让雪地都冒出了一股热气,吓得胡贵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时间手脚僵硬,动也不敢动!
“烟头丢掉,准备战斗!”胡尚良倒是老练,一个鱼跃扑倒在地上,顺手在雪地里按灭了烟头。敌人就在对面的山梁上,离得不下三四百米,应该看的不是太清晰,所以这一枪是奔着火光去的,打偏了没伤着人!
“叔,叔——,是......是八路吧?追...追...追上来了?!”胡贵牙齿打着嘚,艰难地问道。
“嗯!鳖孙来的好快!”胡尚良举着望远镜,勉强能看到对面山梁上有人影晃动——敌人这是发现了行踪了!
“咋办哪?叔?”胡贵定了定神,茫然的问道。
“来不及寻找下山的路了。两边各去三个人,引开八路。俺们滑下去!”关键时候胡尚良也算的一个狠角色,布置完疑兵,他也敢对着足有十几米落差的山崖,往下出溜。
这个时候就要以身作则了。选了处相对顺直的山崖,胡尚良第一个贴着崖壁一纵身,就出溜了下去。好一阵才听到噗通的一声,他半晌才爬起身来:“下面是很厚的积雪,都下来吧!”
亏得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帮忙,连续几天的大雪,在山崖下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就好似棉花垫子一般,化解了下坠的冲劲,没有人受伤。
顾不上多喘息,胡尚良一行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在雪地里跋涉。下了山,山谷里似乎积雪更厚,夜里温也下降的厉害。可即便是如此恶劣的环境,胡尚良一伙还是顺着山谷跑的气喘嘘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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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前面路口好像是个庄子。”跑了许久,足足离开了那处山崖五六里地,胡贵忽然停住了脚步说道。这倒不是他胡贵眼神好使,而是这个小庄子外的路口燃着一堆篝火,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在那边说着话,看样子是哨兵。
“妈的,这里也有八路!”胡尚良用望远镜看了两眼,确定道。“没有办法了,要出山,俺们只能硬闯了!好在只有几个八路,咱想法摸了他!”
其实胡尚良也根本不确定这里有多少八路,但这会儿他们才十四个人,可不能吓住了自己人啊!
“啪,啪——”摸哨行动进行的相当不顺。试想下一片洁白的大雪地,在对面的火堆下,怎么靠近摸哨啊!好在那边的大树,在火堆映照下给雪地投了一道阴影,让身手了得的太保们有了可趁之机——顺着阴影慢慢匍匐过去。可就在三个太保准备下手的时刻,大树上陡然射下了子弹,将一个太保打倒在地。谁也没料到大树上八路还安置了暗哨啊,这天寒地冻的,亏他也能在树上呆得住!
枪声一响,这就没辙了。哪怕太保们武艺高超,一个飞刀射下了八路的暗哨,一个轻松放倒了两个哨兵,却也着实惊动了庄里的八路了!
“杀进去!不是敌死就是俺们亡了!弟兄们,杀呀——!”胡尚良立即领着手下冲进庄子里,值此危急时刻,也只有拼死一搏了!
“哒哒哒,哒哒哒——,啪啪!”庄子里也奔出了一群八路,足有十几个人。两边一照面,就是一同激烈地对射。这会儿,这伙八路的装备就显得不够看了,步枪对阵冲锋枪,很快就被扫到在雪地上。而这边只伤了一个金刚,两个太保,战斗力还在。
“冲——!”伪军们大获全胜,胆气高涨,再次拔脚往庄子中央冲去。道路穿庄而过,也算是必经之道。
“嘚嘚嘚嘚——!”庄子中央的房子里,陡然洒出一片弹雨来,眨眼将急匆匆的伪军打倒了四五个。居然在这个屋子里,安置了一挺机关枪。还不动声色地玩阴的,实在让人恼恨!
“他娘的,灭他它!否则大伙儿都走不了!”胡尚良恶狠狠地喊道,自己也不断地扫射掩护。
要不说精锐就是精锐呢,胡尚良的这帮太保,战斗技术就是精良。在豁出一个队员死伤的前提下,一举冲进了屋子,夺了轻机枪,打死了里面的三个八路。
“他娘的,不走了,跟狗日的土八路拼了!”胡尚良看着满屋子的伤兵,果断地拒绝了手下的建议。这一战,死了四个,伤了五个,还有一个是重伤,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五个人,还怎么走啊?!
“把机枪架号,伤员安置好,俺们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胡尚良安慰着每一个弟兄,亲手为他们包扎伤口,安抚情绪。三个完好的太保自觉担负起警戒的责任,架起机枪、冲锋枪守着屋子。
“阿贵,跟俺到后面给弟兄们做点好吃的,让大伙儿热热乎乎的,有劲儿跟八路拼!”胡尚良拉着侄子去了后面,准备夜宵。夜宵准备的很简单,烧了一锅开水,下面疙瘩,胡贵当然抢着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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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你这翻箱倒柜的找啥呢?”偶然一撇眼,胡贵看到老叔翻出了一小堆衣服袄子啥的来,疑惑地问道。
“嘘——,先把饭给大伙儿端去,俺们也尽快吃点。”胡尚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吃完了俺两就换衣服走人!不要惊动前面!”
“啊——?就俺们两?”胡贵惊讶了!
“憨货,恁大个动静,后面的八路说话就到,俺们不指着他们抵挡啊!”胡尚良白了一眼呆痴的侄子,说出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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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两个紧裹着羊皮袄,包裹了头巾的汉子闪身出了后门。他们背着个包裹,打扮的完全是一副山里老农的样子。
“叔,有羊!”在庄子口,胡贵居然看到了羊圈,顺手他就牵了一头出来,盘算着到了安全的地方宰了来吃。反正这边的庄户,全都吓破了胆,紧闭着大门在家里簌簌发抖,谁也不敢探头说个不字!
一路走出去两三里地,在踏入山外大地的时候,胡尚良叔侄遇到了一队急匆匆赶路的八路军,足足有一百多人。
“老乡,你们这是去哪里啊?山口邨是咋个情况?”带队的八路军军官停下脚步问道。
“还啥情况?打仗呢,同志!枪子乱飞,死人了!吓死个人了!”胡尚良看侄子拖着羊,头都不敢抬,他只得搭话道。正好,这会儿身后的庄子里再一次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似乎印证了胡尚良的说辞。“你听,打的厉害呢!”
“全体都有——,跑步,增援山口邨!”也来不及细问这两个吓破胆的老乡了,八路军一溜烟跑了过去。
“走走走,赶紧的!”胡尚良一拉侄子,“羊别丢下,正好打掩护,免得露馅!”
抬脚处,北风呼啸,阴云低垂,稀稀拉拉地再次飘起了雪花。
裹紧了羊皮袄,胡尚良叔侄蹒跚冒雪而行,心里不知是惶恐还是庆幸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