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武功高强,我和萧千翎双拳难敌四手,幸好萧千翎机灵大叫起来,把道观的人吸引过来了。他们不想被发现,有了忌惮,便准备撤退。但他们扔了火把进火油里,大火一下就窜了起来,速度非常快。”
“那些人可有什么特点?你仔细去看一看,想一想,观察一下。”
杨今安有些不安地晃了晃脑袋,脖子突然仰起来,表情痛苦。
“领头的人要把我们扔进火场,活活烧死我们。他眼神很可怕,冰凉残忍,眼尾的痣都带着杀气。我被打得重伤反抗不了了,萧千翎还在挣扎,被他不知道撒了把什么,很快就倒下去了。”
井甘提取杨今安回忆中的一些小细节,再次询问,“领头眼尾的痣有多大?是哪只眼睛?具体位置?”
杨今安像是在努力去看,过了一会才回答,“右眼眼角偏上一点,有绿豆大小。”
那这特点还算比较明显。
“然后呢,还有什么细节你觉得比较有辨识度,比较特别的?”
杨今安这回沉默了更久,久到井甘以为他没有发现,不准备回答时。
杨今安突然拔高了音量,喊出一声,“口音,他的口音很奇怪,不像是中原人。”
重大线索!
井甘心中一喜,总算有些收获。
杨今安从催眠中清醒过后,一脸惊奇和恍惚。
他虽见过几次井甘给人催眠,却是第一次亲身体验。
当真不体会不知道,一体会感觉神奇至极。
催眠过程中的情况他记得清清楚楚,两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那般清晰深刻。
但被催眠时大脑却是恍惚的,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完全不清楚。
这种感觉确如传言的那样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
“我现在回想那人说话的口音,有点像是蛮夷人。”
杨今安此时又是激动又是恼恨。
当年安怀公便是勾结蛮夷背叛大熠,如今黎家余孽依旧与蛮夷人有牵扯。
“大熠禁止蛊术后,许多擅蛊者都逃亡了蛮夷,虽然后来蛊术在蛮夷也渐渐败落,但不似我们大熠般已经失传,还是有懂蛊擅蛊之人存在,甚至有些家族便是以蛊术传承。”
井甘对杨今安这话并不完全认同。
虽大熠禁蛊,但没有什么事情是当真能完全禁住的,最多只是藏得更深了。
比如现代社会大力禁止黄、赌、毒,而且有严苛法规摆在那,但当真彻彻底底消失了吗?
不是禁止的力度不够,是总有人为了巨额利益愿意去冒那样的风险。
蛊术也一样,大熠虽严令禁止,一旦被发现后果严重,但相对应所带来的力量和利益也十分巨大,定然也有不怕死的甘愿冒险。
“杨今安,我们遇到了查案至今最大的危机。”
井甘突然来这么一句,杨今安顿了一下,瞬间绷紧神经肃然起来。
“什么危机?出什么事了?”
这两天杨今安都在养伤,大多时候被强迫着呆在屋里休息,案子的消息比较滞后,所以他也是井甘认为内奸可能性最低的。
井甘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我能相信你吗?”
杨今安肃然的表情有些龟裂,半晌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井甘直言不讳道,“我们之间有内奸,我能相信你吗?”
杨今安瞬间绷不住了,有些激动地道,“此案是我爹率先发现的异常,又是我去请的你帮忙查案,你现在居然怀疑我?我若不是真心为了胡家的冤情,与那黎家余孽是一伙,我用得着把此事闹大,让皇上都知晓黎家尚有余孽存在吗?我……”
“行了。”
井甘瞧他那一副蒙受冤屈、恨不得拔剑自刎自证清白的样子,轻声打断他的话。
“我只是想寻得你的一个答案。若真不是你最好,若是你便是我信错了人,将来若出现纰漏惹出麻烦,也是我自己有眼无珠,无怨受罚。”
杨今安怀疑地看着她,瞧她并非当真怀疑自己,不由回味过来她话中深意。
“你想做什么?”
井甘抬眼看了他一眼,半晌才用格外认真的口吻一字一句回答。
“此案拖了太久了,我们处处都在敌人的辖制之下,每进一步都会有无辜之人的性命被牵连。我们要寻出一击即中的办法,速战速决。”
杨今安眼睛一亮,“你有法子了?”
井甘道,“我需要帮手,你是我唯一准备相信一次的人,成或败都在我们手中。这既是为了瞒过暗中窥伺着我们的敌人,也是为了揪出我们中间的内奸。”
井甘如此郑重,又独独选了他一个,不由感觉重担在肩,整个人似乎一下子都有些劲头。
井甘和杨今安偷偷嘀咕了许久,杨今安眼睛发亮,大多时候都是认真倾听、附和。
“放心,交给我,保证积极配合。”
井甘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最后增添了一句,“有个人,你要特别注意。”
*
杨今安正激动地和孙大人讲述着被井甘催眠的过程,以及催眠出的线索。
“火烧道观的领头口音是个蛮荒人,而且右眼尾靠上有颗小痣,我们大可从这方面入手调查。”
蛮荒人长相与大熠人有些许不同,在大熠人中十分明显。
孙大人十分惊喜,“太好了,那我即刻安排下去,凡是非我大熠人都认真筛查一遍。外族人身处他国总会抱团,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两人正在这开心地商量着,突然一声惊呼搅乱了难得放松些的气氛。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白术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全然没了一方父母官的端重,满脸惊慌失措。
孙昭不满地蹙了下眉,这般不稳重,哪儿有一点官老爷的仪态。
“什么事这般大呼小叫,好生说。”
白术跑进来瞧见孙大人不满的神色,当即收敛些许,喘了两口气认真道,“萧姑娘不见了,还有井姑娘,两个姑娘都不见了。”
“什么!”
孙昭一下子站起来,脑袋一晕,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到底怎么回事?萧千翎不是昏迷着吗,怎么会不见?”
白术也是一脸惶恐忧心,看守病房的是县衙的官差,人就这么平白不见了,他也难辞其咎。
“这,白眉神医不过是去上了个茅房,回来的时候床上就不见人了,看守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间明明一个人都没进出过,像……撞了鬼一样。”
“胡言乱语!”
孙昭一声厉喝,文质彬彬的老人此刻身上也带上了一丝戾气。
“那井家主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不见?”
杨今安紧张地问道,双眸微瞠,满是担忧之色。
白术道,“发现萧千翎不见后,我立马让人去找,撞见王公子也心急火燎的在找井姑娘,一问才知道井姑娘也不见了。”
他正说着,杀气冲天的王澧兰已经出现在了屋子里,身后还跟着面色极其难看的孙桥和熊三等一众大理寺随行而来的护卫。
他们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有伤,特别是几个护卫,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可谓伤痕累累。
有两个连路都走不了了,是被人架着进来的。
“这,这又是怎么了?”
刚发生了巨大变故,这些人又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的回来,孙昭有些疲倦地撑着桌子慢慢坐下,呼吸都有些急促。
孙桥用怪异、隐怒的眼神看向王澧兰,意思再明显不过。
都是王澧兰打得。
孙昭又是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敌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现在两个姑娘又失踪了,这个时候内部自己人不团结,反倒打了起来。
这案子还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