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上仍然是热闹得很,男人靠在她耳边,低声道,“朝北走!”
北?徐皎默默辨认了一会儿,转头茫然地望向男人。
男人额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眼神朝着某个方向递了递,徐皎扶着他往那头走。
才走了没两步,突然听得身后一阵骚动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停步,都是望向对方。
糟了!是不是习秋和阿印发现她不在,找来了?
男人皱眉望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可那眼神却让徐皎莫名觉得危险,他这不是要杀人灭口吧?徐皎下意识地往边上躲,却不等她躲开,腕上已是一紧,被人拿住,下一瞬,她便是被人带着在人群中飞奔起来。
带着她一起是什么意思?是关键时刻好拿她挡挡箭牌吗?
正这么想着呢,便已听得身后隐约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男人将原本抵在她腰间的那柄短刀挥舞起来,左格右挡,只听“叮叮”两声,他又带着她往前疾冲。
徐皎快要跑不动了,步子凝滞,极力喘息着,抬起眼却是一惊。男人后背又被血濡湿了大半,他许是跑不动了,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狠狠将她拽到了身前,徐皎大惊失色,这是真要拿她挡挡箭牌了。
她千辛万苦跑出来可真不是为了换个地方换个死法再死的。电光火石间,徐皎一咬牙,一个手拐子狠狠朝着身后的男人胸口一顶,用上女人天生的武器,反手又快又狠地一抓男人的左上臂......
身后一声闷哼,急慌慌抬眼间,只见得男人一双黑眸中满满的错愕,她却也顾不得了,趁着他晃神时,脱离了他的掌控,往他身后窜去。可谁知却漏算了一点,他身后......正是那条江。
回头一瞬,便见得一道黑影朝自己这方扑跌而来,是那个男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她哪堪他这一记生扑,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便朝着身后仰去……
糟了!徐皎想着,下一刻,身子便是仰倒着跌进了水里,这还不尚算,再被上头那道黑影狠狠一砸……
徐皎眼前一黑,想着,吾命休矣!
好在她低估了自己,不过发蒙了一瞬,脑袋被那还带着两分凉意的江水一激,反倒清醒起来,即便被身上的衣裙裹住了手脚,可她的双腿双手还是灵活地划拉了起来……幸好啊幸好,游泳这项必备逃生技能她懂,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谁知刚冒出头来,不及松上一口气,脚却骤然被什么东西缠住,缠得紧,竟是动弹不得了,她被扯得往下一沉,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水里的一道黑影紧紧缠住了,那黑影甚至缠上了她的脖颈,她的手脚都用不上力,呼吸亦是困难,这么下去,不消一时三刻她就会被溺死,而她,不想死,不能死……
徐皎狠了狠心,抬起手来,朝着她身上缠着的那道黑影后颈用力砍了去……
流水淙淙,比之方才苍竹寺下,庙会上的热闹,这个水湾处显得宁静冷清了许多,只能听见流水声和林中隐隐约约传来的鸟鸣啁啾。
徐皎浑身湿淋淋地从江里爬起来,脱力地将肩上扛着的重物往地上一扔,便是仰倒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连着喘了好几喘,徐皎总算又活了过来,半仰起身,看了看昏躺在水边,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的人,眼底闪过几许挣扎,终究是起身走到水边,先是试着将那人扛起来,扛不动。又转而扯住他的手臂,勉强拉动了一下,太费力。
咬了咬牙,徐皎将那人的两条腿扛着,往岸上拉扯,这回倒是容易了许多,不过……“嘭”的一声,徐皎望着与地面凸起的石块儿亲密吻在一处的男人后脑勺,瑟缩了一下,有些替他疼。
拉着继续往前,短短几步路,又听到了两声相似的“嘭嘭”声,不过好在终于到了岸边没有水的草地上,将人一扔……
徐皎喘着气,也歇了片刻,便起了身,低头看了看男人,见他还在沉睡中,伸出足尖轻轻点了点他,也不见他醒。可胸口却在规律的起伏,这条命好歹是捡回来了。
虽然是纸片人,但如今这些感受太过真实,她这样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哪里做得到见死不救啊?
她轻吁一口气,直起身子,正待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着男人衣襟敞开了些,露出了一抹蜜色的胸膛,那胸肌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垂涎三尺。
徐皎也果真悄悄咽了咽口水,可现在不是贪恋男色的时候。那蜜色胸膛上还隐约有些墨色,看样子是个刺青......
徐皎略一沉吟,决定不为难自己,还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便又重新蹲了下来,将那衣襟拉扯开来。
果然,是个刺青,刺的是个......狼头!难不成这是现任丐帮帮主,来日的堂堂大辽南院大王?
徐皎摇了摇头,不对啊!她穿的又不是那部武侠巨著,这也不是大宋啊!
“这狼头......怎么有些耳熟?”是的,耳熟,在何处听过呢?徐皎思索起来,手指便习惯性地绕起了圈圈儿,这是她想问题时一贯的陋习,可她却忘了,她眼下撑着的,不是桌面,手指下画着的恍若丝绸一般的触感是.....人。准确地说,是男人的胸口。
手上蓦地一紧时,徐皎这才一个激灵着醒过神来,对上一双冷沁沁的黑眸,徐皎后知后觉地醒过神来,暗自叫了一声“糟糕”,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奇心杀死猫,嘤嘤嘤,能按快退键,重新来过吗?
自然不能!
在与那一双如寒星利刃一般的眸子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徐皎笑将起来,“这位郎君,真是有缘啊,我刚刚在水里救了你……”
先搬出救命之恩总没错!这会儿徐皎悔青了肠子,方才怎么就没有趁隙走了,非要好奇?
试着扭动了一下手腕,那只箍住自己的手如铁铸的一般,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劲儿?徐皎不动了,笑得更是灿烂。
“我可没忘了,方才若非你,我也不会落水!”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磁性,若换了平常,是耳朵听了会怀孕的那种,可这会儿听着,却让徐皎从脚底心就冒起寒气。
小脸上的笑容反倒更灿烂了两分,直逼谄媚而去。
“阿恕!”
“特勤!”
正在这时,对岸却是骤然传来了两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