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自来是个半点儿委屈也受不得的,她那脾气一上来,可不会顾及是什么场合。
谁知道,这回她居然长进了?非但不上道,还反将了她一军。
看着严夫人那张惯常无懈可击的笑脸有些绷不住了,抿紧了唇角一言不发,赵夫人心里那个快意啊!
转头再看向那头亲密的徐皎与长公主时,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正在热闹着呢,突然听得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没想到,显帝居然来了?
徐皎一惊,袖子被人扯了一下,转头对上长公主的眼,忙醒过神来,跟着身边的其他人一道,敛裙伏跪,行了个大礼,“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色绣龙纹的衮服摆从眼前徐徐掠过,紧接着,一个带着笑的男嗓响起,“都平身吧!朕来是为了给皇姐贺喜的,可不是为了让诸位不自在的。”
“谢陛下!”长公主为首,谢恩后,众人一一起身。
徐皎察觉到一道带着探究与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着,立时屏住呼吸,不敢抬头。
不管显帝的下场,眼下人家还是大boss,可以随意生杀予夺的那种,得罪不起啊!
好在,显帝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笑着赞道,“皇姐的眼光真是好,你这女儿钟灵毓秀,品貌俱佳,倒真有些咱们皇家的风范!”
徐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眼作害羞状,长公主道一声“陛下谬赞”,显帝点头微笑,转眸一瞥他身侧跟着的那个内侍,“宣旨吧!”
“是!”内侍尖利着嗓音应了一声,便将袖着的一卷圣旨取了出来,刚刚站起的众人见状,又是呼啦啦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徐皎听着那些绕口的文言文,有些头疼,但她学画画也要接触这些,倒不难理解,只是听到后来,有些发蒙,她没有听错吧?
直到听着那个尖利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她才被迫醒过神来,“接旨吧!迎月郡主!”
是了,这圣旨里将长公主的功勋与徐皎不存在的“秀外慧中”夸了个遍,而后,给了她一个没有食邑的郡主封号。她又成了郡主了!
徐皎双手高举,接过圣旨,“谢陛下隆恩!”
“快些起来!你既然是皇姐的女儿,便是朕的外甥女,往后多往宫中走动,也多替朕陪伴太后。”显帝笑得和蔼可亲,全无帝王的架子。
“是!”徐皎除了应声,也不能再有别的反应了。
“朕在这儿,你们也无法自在,朕还没这么不识趣,这就走了!”显帝说着,弹弹衮服的袖口,站起身来,迈步而行。
长公主等人又忙齐刷刷行礼相送。
直到显帝走了,宴上众人反应过来,一个个上前来“恭喜”,气氛热络,比之方才更甚了两分。
徐皎笑得脸都僵了,握着那卷圣旨,听着那一声赶一声的“恭喜”,险些要哭起来,她不知喜从何来,倒是知道她怕是真被钉死在大魏皇室这条风雨飘摇,随时可能倾覆的大船上了。
从长公主府回到景府时,徐皎直接累瘫在了床上。半兰还在养病,这些时日徐皎身边只有负雪一人伺候着,这会儿端了水来伺候徐皎梳洗,张口就是一声“郡主”,眼里的欢喜却有些纠结,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唤“郡主”了。
对于她心里的感受,徐皎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也有些别扭。毕竟,那显帝于平南王府而言,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眼下这个郡主的封号却是仇人恩赏的,岂不是讽刺吗?
一夜无话,翌日,徐皎与长公主事先说好的,清早便骑马去了长公主府,因而也只带了负雪一人。
到了长公主府后,去了正院,徐皎一眼就瞧见了长公主身边,一身劲装打扮的乔姑姑,虽然还是那样温柔的笑着,可这么一打扮,整个人就英气了许多,引得徐皎一看再看。
“不用再看了,阿乔就是本宫给你找的师傅。”长公主语调淡淡,打断了她好奇的凝视,对上徐皎诧异的眼神,长公主沉声道,“你放心吧!你别看阿乔现在这样,本宫曾经征战沙场时,她可是本宫亲卫队的,手底下的功夫要教你绰绰有余!你既然决定了要学,就要有下苦功的觉悟,若是半途而废,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本宫可是不容你。”
长公主的话从未有过的严厉,对上她一双眼睛里沉肃的神色,让徐皎也不由得挺直了背脊,正色道,“母亲,阿皎省得,定会全力以赴。”
那一声“母亲”让长公主神色有一瞬的恍惚,片刻后,才点着头“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长公主身边的另一个掌事宫女,徐皎平日里唤作红姑姑的那一个疾步而来,上前来朝着她们行了礼,“殿下,郡主!”
才将手里捧着的一张红笺双手呈给长公主道,“这是给两位县主的礼单,请殿下过目!”
“县主?”徐皎疑虑地一蹙眉尖。
长公主的目光从礼单上一掠而过,落在徐皎面上,淡淡道,“陛下皇恩浩荡,除了封你为郡主之外,也给在宫里陪伴太后的魏国公府的四娘和王十一娘赐了县主之位。”
这……还真是大新闻啊!徐皎一怔时,心里陡然窜过一种奇怪的战栗。
所以说,她如果没有被长公主选中,此时也应该是在宫里陪伴太后,不是郡主,也是县主?
这么看来,她现在这样还算好的了?
徐皎思绪纷乱,心绪也有些不宁起来。
长公主静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另外,还有一桩事,你怕是还不知道。过些时日,咱们凤安城就要热闹起来了。”
什么?徐皎直觉长公主不会无的放矢,忙抬起头来。
长公主却是一副神色平淡的样子,“陛下下旨,今年太后千秋要大肆操办寿宴,各地郡王府与节度使府都会派家眷进京拜贺,陛下还特意让各家有已成年还未婚配的郎君,都进京来,你们这些娘子们,倒也可以瞧瞧凤安城外的儿郎!”
从长公主房里出来时,徐皎的心神都还有些恍惚。
今日从长公主那儿听来的话,信息量似乎有些大。凤安只怕真是要热闹起来了,可她只怕却没有高台看戏的福分。所以,她就没有那个躺平当咸鱼的好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