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皎虎着脸,可周俏知道她是跟她闹着玩儿的,所以并不害怕,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谁让她偷看了,还被逮个正着呢?
“我没想什么。”周俏细声细气道,“只是觉着才几日没见,阿皎姐姐又变了个样子,更好看了。”
“听听,这张巧嘴儿,这么会说好听话,莫不是吃了蜜的?”徐皎笑着捏捏她柔嫩的面颊。
周俏翘了翘唇角,想说她说的是真话啊!都说女大十八变,几日不见,阿皎姐姐个头儿又窜高了两寸,身形也有了少女的窈窕,跳脱稚嫩,多了些柔美的韵味,是真的很好看了。
“真热闹!”徐皎却并不在意,四处逡巡着,对那些男男女女抱以善意却也好奇的注视。
“阿皎姐姐不必羡慕他们,等到明年这个时候,阿皎姐姐说不得就和他们一般了,只是那时候,俏俏若再缠着姐姐一起,就成不懂事了。”周俏笑着挽紧徐皎的手。
徐皎一听这话,却是惊悚了,“俏俏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俏被问得一愕,脸又红了,“是我之前听母亲和父亲闲聊,说起阿皎姐姐已经及笄了,如今又是迎月郡主,只怕宫里、长公主和姨母都要操心你的婚事,说不得要不了多久就能定下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还这么小,怎么就能嫁人呢?”徐皎脸色彻底变了,顺道再一指身后两人道,“再说了,这长幼有序,我家的兄长和姐姐都还没有着落呢,断然还轮不到我!”
“一个小娘子居然当众谈论自己的婚事,不害臊!”话刚落,身后就是一声斥责。
徐皎回头一瞥景珊,“绫姐姐前日与你的婢女躲在假山里谈论谁家的郎君俊俏时,可不见姐姐害臊啊!”眼见着景珊变了脸色,徐皎却回以了一抹甜笑,“不过我能理解,绫姐姐是恨嫁了。”
“你才恨嫁……”景珊咬牙切齿。
“我没有啊!绫姐姐刚才不是听见我谈论自己的婚事了吗?我可还不想嫁!”
徐皎朝着她一耸肩膀,笑得一脸无辜,更是笑得景珊一肚子火,“景玥,你……!”
“那里有面具,咱们也一人买一个吧?”景铎额角抽搐着,抬手一指边上的一个摊子,一边走过去,一边给徐皎使了个眼色。
徐皎本也没觉得与景珊斗嘴有什么意思,只要她不找茬儿,自己也懒得搭理。
就当卖景铎一个面子,徐皎闭了嘴,与周俏两人挑选起了面具。
那些面具自然算不上多么精巧,可胜在新奇有趣。有一对兔子的面具画得挺萌的,一只戴粉绒花,一只戴蓝绒花,徐皎和周俏两人头碰着头说了会儿悄悄话,就选定了那两只兔子面具,一人一只,戴上之后,看着对方的样子,都是吃吃的笑起来。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动听,落在景珊耳里,却是刺耳得很,冷哼一声“无聊”,她将选定的嫦娥面具往脸上一扣,就迈开了步子。
“阿绫!”景铎忙喊一声,与徐皎对望一眼,招呼负雪几个照看好二娘子,便是脚步不停,挤开人群追着景珊去了。
徐皎望着那只五彩斑斓的公孔雀被人群淹没,叹了一声,有些可怜景铎,有个不省心的妹妹是什么体验?求此时此刻景大郎君心理阴影面积。
“走吧!”徐皎笑笑,拉了周俏的手。
走了两步,她却是停了下来,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周俏跟着也往后看去,可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还有不少如她们一般,都是戴着面具的,不知道阿皎姐姐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徐皎转过头,继续迈开步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好似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
越往里走,人越发的多,前头有一伙耍百戏的,引了不少人围观。徐皎交代周家的护卫顾好周俏,谁知,话才落口,那头就起了变故。
也不知那伙耍百戏的在做什么,竟是让那只表演杂耍的猴子惊了,往人群处狂奔,有人被挠了一爪,尖叫声起,人传人的惊惶,慌成一片,叫成一片,也乱成了一片。
猝不及防间,徐皎手里就是一空。
“俏俏!”她急喊,刚好瞧见周俏被人群冲散,一边喊着“阿皎姐姐”,一边身不由己地被挤着越走越远,好在,她家的护卫就在近旁。
徐皎也被人群推挤开来,转头瞧见朝她挤过来的两个护卫和负雪,正待张口喊,腕上突然一紧。徐皎骤然回头时,已是被人拉扯着挤开人群往某个方向疾步而去。
“负雪!”电光火石间,她疾唤了一声,可她的声音却不过眨眼就被淹没在了周围的嘈杂声中,腕上箍握的手恍若铁铸一般,让她的挣扎扭动都成了徒劳,被拉扯着身不由己地没入人群中。
直到穿过人群,她被扯进一道暗巷之中,箍握在她腕上的那只手,转而握住她的肩头,将她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她抬起眼,暗巷里昏暗的光线中,入目是一张狰狞的修罗面,眼睛的地方深凹进去,瞧不清楚,看着就是两个瘆人的黑洞。
望着面前比她高了半个头不只的高壮男人,徐皎微微白了脸,扭动挣扎不开,她颤着唇问道,“你是什么人?”
话音落时,她面上罩着的兔子面具已被人轻轻松松摘下,她的面貌现于人前
少女微微扬着莹白的小脸,昏暗的光线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惊惶的泪珠,清澈却又无助,怯怯望着人,就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
那人深望她两眼,捏在她肩上的手动了动,半晌,在静默中,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滑过面具上夸张的油彩,那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
徐皎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心跳陡然响如擂鼓。
面具被那只手扣住,缓缓揭了开来,一双分明深黑,却在灯火熠熠中好似透着金光之色的眼睛露了出来……
徐皎喉间紧滞,悄悄咽了口口水,听着那道明明冰冷漠然,没有温度,可一经响起,却让她的心弦为之一颤的嗓音徐徐滑过耳畔,“好久不见!徐二娘子!”
“还是说……我该换个称呼?是唤你景二娘子,还是……迎月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