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五娘往徐皎一瞥,显帝的目光也跟着落在徐皎身上,带着两分讶然,笑问道,“居然与迎月有关?”
魏五娘点点头,将徐皎说起让她想去灵泉殿泡温泉就随时去,以及她临时起意去了灵泉殿,又如何凑巧将紫泉宫的厢房让给陈四娘子的事儿说了。
“阿皎真是我的命中福星,已是救了我两回了。”末了,魏五娘望着徐皎的眼中满载真挚的谢意。
显帝听得连连点头,望着徐皎的目光却多了两分耐人寻味的深意,“这倒是。朕之前便觉着迎月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否则,皇姐也不会与你一见投缘,认你做了女儿。如今看来,迎月果真福缘深厚。”
徐皎笑得没心没肺,实则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重重的革靴响,淡淡却熟悉的冷冽气息侵入鼻端,徐皎眼角余光瞥过一道玄衣金绣的身影走过,抱拳向显帝一行礼。
显帝轻轻一挥手,免了他的礼,和颜悦色问他道,“如何了?”
来人正是赫连恕,方才紫泉宫出事后,有人禀报给显帝知晓时,他恰好就在御前,立时就被显帝指派了彻查此事,眼下,他正是来复命的。
“该问的已是问了,该查的也是细细查过,此事十有八九只是意外。”赫连恕沉声道。
显帝明显松了一口气,目光却紧盯在赫连恕面上,“确定是意外?”
赫连恕仍是面无表情,冷言冷语道,“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查不出人为的痕迹,也没有动机。猎宫身处山间,蛇虫鼠蚁本就多。虽然圣驾莅临前,猎宫上下已是彻底清扫过,又已洒过防蛇虫的药粉,甚至在陈四娘子过去前,还有宫人细细查验过,可这毒蜘蛛不大,若是藏在暗处,也很是容易,甚至是宫人查验过,再爬进来的也有可能。”
显帝听罢赫连恕这番话,露出放松的笑来,“是意外就好!是意外,朕对陈卿也好交代了。”
显帝转眸望向沉默地杵在一旁的徐皎和魏五娘道,“你们也听见了,此事只是意外,各人福报不同罢了。莫要想太多,你们都回去吧!”
皇帝都发了话,徐皎和魏五娘自然不敢有异议,应了一声,便是屈膝退下。
临去前,徐皎的目光却是漫不经心地往赫连恕瞥去,两人目光一触,便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徐皎先将有些不安的魏五娘送回了浣花厅,这才往灵泉殿回。
半道上,不出意外遇上了等在一棵高大榕树的树冠暗影下的赫连恕。
负雪和红缨不用她吩咐,便是各自一个方向,与苏勒一道把起了风,徐皎则徐步也走到了树冠的暗影下。
“当真只是意外吗?又是意外?”站定之后,徐皎便是促声问道。
“目前所查到的线索中确实瞧不出什么异样。”赫连恕没有半点儿异样,对她这语焉不详的一问亦是了然于心,张口就是应道。
徐皎眉心却是紧紧皱了起来,“还真是半点儿痕迹不露,真相这样的简单明了。难道都只是巧合,跟上次一样?真不知道五娘这是运道不好,每次都能遇上这样的事儿,还是运道好,连着两次都能死里逃生。”
徐皎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嘲弄,当中的深意,徐皎与赫连恕皆是心中明了。
赫连恕没有说话,徐皎发泄完那一句也是沉默下来,四下里悄寂,只能听见风声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两片枯黄的叶儿被夜风带着从枝头晃悠着落了下来,赫连恕目下微闪,醒过神来,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克制了片刻,还是抬了起来,在半空中一顿,最终还是如往常一般,落在了徐皎的头顶,轻轻一压。
“凡事多添两分小心!”清冷的音调滑过耳畔,徐皎抬眼,借着那不太分明的光线望进他的眼底,心里却是一暖,嘴角亦是勾起,笑得欣欣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赫连恕收回压在她头顶的手,将之负在了身后。
“前些时日你让我帮的两桩事儿,这头一桩,幸不辱命,想必,你已是查收过成效了吧?”
话题转得有些快,徐皎一愣,半晌后,才惊道,“所以,我二哥哥那态度的转变,居然起了心思要撮合我和李焕,还真是因为……”
赫连恕没有应声,薄唇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勾,虽是细微,落在徐皎眼中,却是再明显不过的自得。
徐皎更是惊奇了,“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当日,赵夫人借着景钦的怀疑,用半兰这颗棋子将徐皎不是真正景玥的秘密传递给了景钦,景钦本就起了疑心,经由第一回的试探,坚定了怀疑,再用一些手段,从半兰口中套得“真话”,他应该对徐皎不是景玥一事清楚明了了才对。
可他却并没有露出半点儿异样,甚至还带着李焕一道出现在了庄子上,今早话语间更是说得再明白不过……
她也想过背后是赫连恕的推手,可也不排除景钦即便清楚,却为了景家,不得不选择帮她一起隐瞒的可能,可赫连恕却是承认了。
他确实应她所求,想办法让景钦打消了疑虑,也打乱了赵夫人的算盘,反倒是让景钦对她就是景玥之事深信不疑了。
徐皎如何能够不惊奇?
“无他。”相对于她的惊奇莫名,赫连恕的表情与语气却是没有半分的变化,再云淡风轻不过。“只是景钦多疑,赵夫人越想让他怀疑,我这里稍加运作一下,却会让他更加深信罢了。”
反其道而行之。徐皎明眸闪亮,有些明白了。
“不过也别太放心,景钦这个人……不那么好糊弄的,我的那些小把戏也不知能糊弄他到几时,你还得多加提防。”赫连恕怕她得意忘形,提醒道。
“多谢你了啊!”徐皎笑着应道。
赫连恕对她这一声谢并没有多少反应,“你也与令姐重新见到了,答应我的事儿,尽快着些,不要继续拖着就是谢我了。”
徐皎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至于第二桩事……”赫连恕略略沉吟,在徐皎带着两分紧张的视线望过来时,他沉声道,“已是有些眉目了。等到秋狝过后,寻个合适的机会,我带你去见个人,想必你想知道的事儿就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