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福宫又待了一会儿,徐皎禀明了长公主,便去了翠微宫看望王菀。
太后对王菀冷淡了许多,长公主倒是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恶,自是没有阻拦。
到了翠微宫,王菀见着她,自是高兴得很,拉着她便是说起了体己话。当然是少不了恭喜之类的,说了一会儿王菀便神秘兮兮提起那日显帝召了李焕和赫连恕二人到御前问话的事儿。
“......你是不知道,那位李二郎君虽然看着是个端方君子,但陛下一对他问起你,他就是一副生硬的口吻,好似夸你都夸得不甘愿似的。倒是你家赫连都督,虽也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没有看出什么喜恶,却只一句话,全凭陛下吩咐,就惹得陛下点了头。”
王菀说得轻描淡写,徐皎却清楚,她与赫连恕走到今天,那一纸赐婚的圣旨其实得来并不容易。
这后头,赫连恕到底如何筹谋,她虽不是全盘了解,却也能够想象。就是李焕这般表现,又何尝没有他背后的推手呢?
如今这样,倒是暂且皆大欢喜,可却不过是他们揣度着显帝的心思,一点点从危境中蹚出的生路。
显帝对李家的忌惮可比如今的赫连恕大多了,李焕的态度让他觉得即便是他与李家联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何况徐皎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又不得李焕欢心,这样的棋子没有半分用处。倒是赫连恕这里,她这个福星伴星说不得还能起到些效用,不但能镇着他那颗灾星,若是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将赫连恕这把锋利且好用的刀牢牢握在手里。
看似只是一桩婚事的落定,这背后,却是权力的角逐与谋略的交锋。
只是她幸运,有太多人为了她想要的幸福而默默努力罢了。
显帝不知因她一人,长公主、赫连恕、王菀,甚至是李焕,都在这事儿上拧成了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他觉得自己做出了最好的决定,却不知这决定根本就是徐皎想要的,也是他们大家想要的,众望所归。
“我这些时日可得好好想想,等到阿皎出嫁,我要给你送什么添妆才好。”王菀说着这些时,语调轻快,双目闪亮,半点儿没有作伪地真心为徐皎高兴。
徐皎心里滑过一道暖流,今日已不是第一个人与她说起嫁妆之事儿了。她抿着嘴角笑,只是做一个腼腆的待嫁小娘子,听着她们说便好了。
出了宫门,登上马车,负雪却悄悄递给了徐皎一个纸团。
徐皎将之打开,果不其然,皱巴巴的字条上,赫连恕那铁画银钩般锋芒毕露的字迹就是跃然纸上,徐皎看着,眼里却是亮灿起来,这是赫连恕约她见面呢。
第二日,徐皎去了长公主府回来的路上,便是让生伯将马车赶去了正华街,到了桐记门口,朵娜笑盈盈将她迎了进去,说了会儿话,见她一双眼睛不时地往二楼的方向瞟,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朵娜心里暗笑着,面上却还算识相,寻了个借口,便轻车熟路地带着徐皎上了二楼。
到了雅室里,徐皎满心的欢悦里,却又带了两分说不出的紧张。直到推开房门,见到面窗而立的那道昂藏身影时,那两分紧张这才慢慢散去,满心只剩了纯然的欢喜。
立在窗边的赫连恕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入目便是徐皎一张灿烂的笑颜,他便也不由得软了双眸,跟着她,轻轻牵了牵唇角。
一刻钟后,两人携着手一道在窗边坐了下来,徐皎想到了什么,突然低低笑了两声,对上赫连恕写着疑虑的眼,她一双恍若星子般灿耀的眼笑盈盈睐着他道,“这不是咱们头一回在这里见了,可却是头一回以未婚夫妻的名义见,想着觉得有些......新奇。”她说着话时,眼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赫连恕想想,便也笑了起来。“往后,咱们大可以正大光明地见,用不着这样再偷偷摸摸的了。”
徐皎点了点头。
大魏男女大防本就不如前朝严,未成婚的男女在特定的节日里尚且可以相约游玩私会,何况是订了亲的男女了,自是更多了两分宽容。未婚的夫妻在婚前亦是可以一道相约游玩,增进了解的,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反倒比之没有定亲的还要自由一些。毕竟,这也是为了婚后能够更加和睦嘛。
“对了!”徐皎想起一事儿来,嘴角勾着一缕带了些许刁坏的笑将赫连恕望着道,“昨日赐婚的圣旨下来,我母亲听了险些被吓着,我好不容易将她哄住了,她却还没有完全放心,说是要见你一面。”
赫连恕听着微怔,倒并不怎么意外,点了点头道,“是该见一见,我回头找个时间去登门拜访吧!”
“我母亲的意思,也不一定非要在家里,约在外面也行,时间以你方便就是。”赵夫人说这话时,徐皎还心下一咯噔,生怕她这是对景府人有心结,那可是想起了什么?
可是瞧了半晌也没有瞧出什么,还是琴娘宽她的心,说赵夫人到底记得与严夫人的过节,所以吧,顾虑着长房也是有的。约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好,还更自在些,也省得严夫人又出什么幺蛾子。
徐皎想了想也是,便应下了。
赫连恕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也好。那等我定好了时间地点再通知你。”
徐皎轻轻“嗯”了一声。
赫连恕望着她,却是沉默了下来,只是被他拢在掌心的手却是被他轻轻揉来揉去。徐皎望着他低垂沉郁的眉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他好像有心事似的。
赫连恕终于抬起一双乌沉沉的眼望向她,“阿皎,虽然皇帝下旨赐了婚,可圣旨上只说择日成亲,并未定下吉日,所以我的想法是.....咱们暂且不着急,慢慢地将三书六礼都走完了再说。我知道,伯母其实很宝贝你,你也可以多陪陪她。”
徐皎望着他的眼睛,幽沉深邃,她自是窥之不透,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反正有了这赐婚的圣旨,我是不必再担心什么时候他突然将我嫁给别的什么人了,那咱们就慢慢来吧,我还年轻着呢,也不想这么早就嫁。”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谈谈恋爱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