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皎想着,这眉心就是越攒越紧,看着很有些苦大仇深的模样。
王菀见她这般,无奈地叹了一声,“阿皎作何这般?眼看着你的婚事近了,正该大喜的时候,没得听那些腌臜的事儿脏了耳朵,坏了心情。你放心,我能处理的,再不济,我会请赫连都督帮忙,所以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可好?”王菀冲着她微微一笑,眼儿却是清亮起来。
徐皎见她这样,再听她这么一说,总算要放心了些,“这是你说的,反正护好了自己,有什么难为之事,也别瞒着我。我即便帮不了你,总能听你说的。”
王菀点头应下,将她的手紧紧回握住,“知道了。”
两人便又拉着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你这婚期怕是不日就要定下了,我给你备的添妆也得快着些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吗?尽管与我说。”
徐皎心里暖融融的,却是哭笑不得道,“你早前不是已经给我准备了许多了吗?真的用不着太多。”之前进宫时,王菀就已经将她拉去瞧过她给她准备的添妆了,满满两大箱的东西,尽是些珠宝珍玩,已是价值不菲。
“还不够,之前准备的都是我自个儿看着来的,总得备些你的心头好啊,我估摸着你喜欢字画,所以,又让他们在筹办了。”王菀道。
徐皎听着这语气,叹了一声,“你这语气倒与我母亲一模一样,敢情你这是嫁女儿呢?”
王菀眼里极快地掠过一抹暗光,却只一瞬,稍纵即逝,面上却是没有半分异色道,“我可没有福气能有这么大的女儿。不过,我与伯母的心都是一样的,只盼着你能幸福。虽然这幸福与否与嫁妆多少无关,但总要让赫连都督瞧着,我家阿皎背后多的是人撑腰,他往后要欺负你时,总得掂量掂量。”
徐皎听得心里发涩也发酸,却是微微扬着下巴,很是傲娇地道,“他不敢欺负我,从来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
王菀见她这样,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瞧你这模样,这满凤安城人人都惧的赫连都督却是被你吃得死死的,你很得意嘛!”
“不该得意吗?”徐皎挑眉反问了一句。
王菀笑得更欢了,挽了她的手,一边点头,一边迭声道,“该得意该得意,咱们迎月郡主真是了不起!知道你们感情好,可别这么秀了,小心惹人妒忌,财不露白的道理你自个儿该知道。如今旁人都怕着赫连都督,只你一人知道他的好那才好呢,明白?”
“那不是在你面前,我这才说了两句吗?我的男人,谁敢来跟我抢?我保准让她肠子都给悔青。”徐皎哼声道,倒是再未提过嫁妆的事儿。无论是长公主、赵夫人,还是王菀,为她筹备嫁妆时,其实都是存着同样的心思吧?她们的一片心意,她自是要开开心心地受着。
两人又说笑着走了几步,王菀突然停下了步子,望着某一处,面上的神色微乎其微地变了。
徐皎注意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瞧了过去,见着不远处一棵树下正在一处玩耍的几个孩童......孩子?徐皎脑中灵光一闪,蓦地惊抬双眼往王菀瞧去。
须臾间,王菀已是醒过神来,嘴角挽着笑花,道一声“走吧”,便是又迈开了步子。
这步子堪堪迈开,却骤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当中好似还有一把嗓音略有些熟悉。
不远处有几个华服少年团团围拢在一处,当中有两个少女,身穿一身耀眼橘红的将后头身穿丁香色衣裙的护住,正梗着脖子道,“本来就该你们道歉!谁让你们没有长眼睛的?”
徐皎听着就是一皱眉,这果真是说不出好话来。只是她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却是不由得将步子迈得更急了些。
那头果真吵嚷起来,徐皎靠过去时就瞧见有个少年高高扬起了拳头。橘红衣裙的少女反身就将那个穿丁香色衣裙的少女护住,隐约还能听见被护住的那少女嘴里短促的惊叫,徐皎心口一缩,下意识地扬声道,“住手!”
她这一声喊来得及时,少年的拳头生生止住,顿在了半空中,往她这个方向看来,见得徐皎和王菀疾步行来,那少年不由微微一震,橘红衣裙的少女自然也听见了徐皎那一声喊,又等了半晌没有等到落下来的拳头,慢慢抬起头来,转头往后一看,见着疾步冲过来的徐皎,神色微微一愕,眼底浮现出几许复杂的情绪。
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李熳,而被她护住的那个身穿丁香色衣裙的少女见着徐皎却是欢喜地喊了起来,“阿皎姐姐!”是周俏!
徐皎瞄了她们一眼,虽然不知李熳和周俏怎么会玩到了一处,但是方才李熳护住周俏的一幕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那高扬着拳头的少年已是放下了手,神态略有些尴尬地拱手朝着徐皎和王菀深揖道,“见过迎月郡主,婉嫔娘娘!”
徐皎淡淡点头,目光瞥过少年莫名有些眼熟的五官,察觉出方才剑拔弩张之势已因着她们的到来而缓解了,便略略和缓了语气道,“方才出了何事?”
“我等在这儿蹴鞠,结果不小心冲撞了这两位小娘子,本来是我们的不是,正待过来致歉,谁知这位小娘子出口不逊,这才......”那少年低声道。
“什么叫我出口不逊,分明是你们拖拖拉拉不肯过来道歉,你们的鞠球撞到了人,你们还有理了啊?”李熳一听,登时不依了,张口便是道。
那少年骤然抬眼,本来已经温驯的双眸此时又是冒起了火,狠狠瞪向李熳。
“你瞪什么瞪?我告诉你......”李熳往前一步,竟是撸起了袖子,这是要干架的架势啊!这个叛逆期的臭小孩儿!
徐皎有些头疼,却是一转头,目光冷冷往李熳扫去。这一眼,是跟着赫连都督学的,没想到威迫力十足,被那眼风一扫,李熳居然就生生顿住了步子,也掐了话头,也不知是不是被吓愣住了,有些呆怔地望着徐皎,却到底是老实了。
徐皎悄悄松了口气,转头望向少年,轻笑道,“原来是这样,说到底,只是一场误会,你们这个年纪最是容易冲动,殊不知,冲动是魔鬼,这凤安城中,都是亲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