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其他议论声戛然而止,被一记响亮的拍桌和高喝打断。
“好……好的!小姐!”
可怜的接待员被棘蚺的气势所吓到,终于是顾不上价钱,可怜巴巴收了吧台上的零钱去备酒。
棘蚺转头,摘下了自己的宽大黑兜帽,对向刚刚议论最大声的那几个冒险者。
她很漂亮,是标准的塔赞人长相,皮肤是麦色,五官较挺立较深邃,一头深红的长发带着自然地卷曲弧度。
在多纳人的眼里,就是带着异域风情的美人。
可能因为不胜酒力的原因,棘蚺紧致的脸蛋有些发红,她大口呼了下气,口腔里还残留着劣等葡萄酒的味道:
“牺牲,牺牲……说的真好听啊。你们嘴里那个私生女的公主,你们认识她吗?你们凭什么叫她去做牺牲?”
“凭什么?就为了塔赞,为了她的爸爸?别开玩笑了!塔赞给过她什么呢?我想想啊,哦对了,给了嘲笑,耳光,唾沫,还有拳头。”
“她小时候吃不饱饭的时候,妈妈被坏人欺负的时候,有人帮过她们吗?”
“她被人喊贱种野种,和她妈妈被人像撵野狗一样,撵到街上去的时候,她那个金贵无比皇帝老子,又在哪里呢!?”
棘蚺越讲越大声,其他的冒险者个个都鸦雀无声。
接待员这时候,已经打了一杯好的烈酒出来,但看到这位a级冒险者小姐情绪激动的样子,只是把酒杯拿在手里,递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棘蚺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自己劈手就利索地吧酒杯夺了下来。
她讲得有点渴了。
盛满酒的杯子被举起,然后咕嘟咕嘟地饮下。
棘蚺就这样在一片寂静的众目睽睽之下,干了一整杯烈酒。
辛辣刺鼻的味道在口腔和胃里翻涌。
酒果然是不好喝的。
棘蚺把酒杯随手抛到一边,摇了摇有点发昏的脑袋,镇定住身形: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道貌盎然的多纳人。你们很可笑知道吗?说自己是矜持的文明人,说我是蛮子。”
“哈哈,是呀是呀,你们这些文明人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哪怕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事情,也要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去指指点点。”
“没有人有资格叫她去牺牲。塔赞那边的人不配,你们也不配。议不议和,跟她有什么关系?那怕你们多纳的军队,打到塔赞的王城下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在乎,她不欠任何人的!所以,都给我把嘴闭上,听明白了吗?我不在乎!”
借着酒劲讲得有些上头,棘蚺把话语里的第三人称,脱口变成了第一人称。
这是不应该的。
棘蚺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醉了,明明还有意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和行为。
不过,也无所谓吧?
大声发泄了一通,棘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把吧台上那沓厚厚的任务清单拿起来,抽出了其中的一张。
其实,早在点那杯烈酒之前,棘蚺就已经找好能赚比大钱的任务了。
“喂,我要做这个。”棘蚺把这张委托拍在接待员的面前,“附近可能有一个会散播饥荒的堕落者,对其调查,最好处理掉,赏金是60银纳尔。我要做这个。”
比奇城冒险者协会里的委托任务,和没大城里面那么正规的流程。冒险者接了任务之后,只要证明自己完成,就可以领对应的赏钱。
“棘蚺小姐。”接待员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犯难了,“这个任务您恐怕接不了。”
“凭什么,我是a级,嗝唔——a级!”棘蚺拍着桌子开始强调。
“是的,我知道。但是这个任务是教廷里的大人发布的,他们有要求,必须要两个b级以上的冒险者才能接。”
“两个?”棘蚺把那张委托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才发觉上面好像确实有加这样的注释。
她把有了浓重醉意的眼睛眯起来,扫视过周围那些冒险者。
啧,绝对不要和这些人组队。
但是,放弃这个委托,棘蚺又有些舍不得。
这可是整整六十枚银纳尔。
……
比奇城的大街上,秋风冷峭,看不到几个人。
“今天有点冷啊。”
一个冒险者打扮,大概十六七岁的男孩,独自在冷清的小街道上走着。
他的面部黝黑,暗红色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是十分锋锐。
穿一件厚布衣,外头罩着件精细得体的皮甲,身上的其他装备,都很值得说道。
胸口吊挂着一只银色的牛角,明明是个大金属挂坠,但看久了会感觉那东西有一种莫名的流动质感。
背上背着一件造型非常奇特,带着矮人实用主义风格的机械物件,似乎是武器。
一件魔力涌动充盈的护腕,戴在左手手腕,被掩盖在布衣下面。
腰间则系着条质量不差的皮带,吊着一个紫金装饰的号角,和一把猎刀。
这个装备精良的年轻冒险者,自然就是多恩的小老弟鬣狗了。
鬣狗径直走到了比奇城那处不大正规的冒险者协会前,学着他大哥平时思索的样子,摸了摸下巴。
“算了,一个人接任务就一个人吧。”
今天的鬣狗,是一个人行动的。
他那个不着调的师傅格雷格鲁,来到比奇城以后,直接小刀剌屁股,给鬣狗开了眼。
从昨晚开始格雷格鲁就在和当地的一个相好的夫人厮混,现在还不见人影。
在去鬼混之前,还美其名曰要锻炼鬣狗的独立能力。
鬣狗跟了自己师傅这么久,不是不了解他有多风流和罪孽深重。
但是,你要是在那些常去的大城里面有个相好的也就罢了,为什么这种不毛之地的边境小城里也会有啊!
你到底还有几个好夫人啊!
“要是什么时候师傅能像多恩大哥一样可靠就好了。”鬣狗无奈叹口气,抬脚朝协会紧闭的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