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素很开心的样子:“放心吧,这是我亲手熬的,毒素已经相互抵消了。”
赵昊:“……”
他瞅了一眼姜素素黑气变淡的星子,感觉这人还真是一个异类。
好像吃了她的虫和菇,就是她兄弟一样。
酒足饭饱,姜峥就又回去休息了,只留下几个年轻人。
赵昊心中盘算一下,这次逐夷城之行,恐怕只有到异族军队出现颓势的时候,皇帝才会班师回朝。
没十天半个月恐怕是不行的,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年都得在这边过。
不行!
得找个事儿做一做。
现在荒军阵线警戒性十足,就算宗师也别想轻易越过去,除非像凰禾和姜淮那样极其擅长隐匿气息的才行。
那御兽者身受重伤,估计短时间内跑不了。
好像能试着把他逮出来。
如今自己身边全是高手,桂公公和曹公公也都是宗师,自己有充足的作死资本。
他看向姜素素:“小蛊女,能不能教教我万菇汤怎么做?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菌汤,回去想做给我娘子吃。”
“小蛊女”这称呼带着一丝职业歧视的意味。
不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姜素素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
果然,她眼睛就亮了一下:“你真觉得好喝?”
赵昊反问:“你没看我刚才干了好几碗么?”
姜素素笑道:“不过这万菌汤里面有七十四种毒菇,想要做成手法极其繁琐,稍有不慎就会做成一锅剧毒,不下一个月的苦功可学不好,你真的要学么?”
赵昊咂咂嘴:“说出来可能不信,我赵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苦。”
唰!
黑气全消。
赵昊无语了,这也可以?
看来这个小蛊女是一个大大的突破口。
姜素素有些激动,上去就攥住了赵昊的手腕:“那你跟我来,我一定能把你教会。”
“哎哎哎!”
姜钰慧赶紧把她拦住:“素素!你这万菇汤都害死多少人了,整个逐夷城还不是只有你会?昊弟可是镇国府的独苗,你可别害了他!”
赵昊撇了撇嘴:“有志者,事竟成,钰慧姐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
姜素素在一旁点头:“对!姐,你太狭隘了!”
姜钰慧冲赵昊笑了笑:“昊弟!我跟妹妹说句话。”
说着,便把姜素素拉到了一边。
随手捏碎了一张符,布下了一个结界。
她一脸严肃:“素素!这个赵昊有古怪,不能信。”
姜素素不满道:“有什么古怪?难道喜欢喝我做的汤,就是有古怪?”
“……”
“一个连万菇汤都连干几大碗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你去也行,不过得记得正事!”
“哎好好好,我去了,你别指挥我!”
“……”
……
接下来的几天。
天一亮,姜峥就在两个公公的陪同下,去慰问前线士兵。
到了晚上,就带着一堆的捷报回来。
毕竟是荒国第一爱豆,对粉丝战斗力的激励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发布过的政策惠及过无数百姓,无数士兵的家人都因为这些政策而吃饱饭,如今又来前线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能不激动?
几番鼓舞下,荒国军队战力大增,纵使战况仍在僵持,但已经没有之前的窘迫了。
主力战场有御陵军的加入压力大减,终于能够腾出力气来训练新兵,随着大批磨练成熟的新兵加入战场,荒军终于慢慢展现出优势出来。
姜钰慧也是操持着逐夷城守军的后勤,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苗王府就只剩下赵昊,天天找姜素素学万菇汤,腾出时间就去找御兽者的下落。
可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若不是老杨每日一giao都能让他的星子颤一颤,他甚至怀疑这个狗东西已经逃出苗王府了。
“唉!”
赵昊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了!
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如果再不回家,老子蛊术就要大成了。
姜素素倒是对他越来越信任,在他只用十天就学会了万菇汤后,俨然把他当成了蛊术的天才,已经立志把他培养成小蛊男了。
“赵昊,河面结冰了,咱们去对岸捡虫蛹啊!”
“不去!那边狒狒打人。”
“……”
赵昊揉了揉脸上的抓痕,荒国这边狒狒打人,齐国那边宁婉梨也该打人了吧!
四舍五入,狒狒=宁婉梨。
反正都是灵长生物,也不算骂人。
……
逐夷城冬日严寒,冰面冻得很结实,踩上去都不会让人有任何担忧,轮休的将士,甚至会到河面上刨冰捉鱼。
相对而言,怀京靠南,冬日不是那么冷。
怀京城中绿色都没有完全褪去,映在河中,也不知道算不算碧波。
但若是把手探入水中,却还是刺骨的冰寒。
云雾茶庄。
宁婉梨穿着棉袍,捧着一杯热气腾腾云茶仙乳,勉强能从杯子上汲取一丝暖意。
脸上神情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陈管事站在一旁,手中是一叠战报。
“自从大军驻扎山海岭以北,我们与异族军队正面交锋十二次,遭遇战四十七次,共阵亡一万三千四百七十六人。最近一次在前日申时,我齐军阵亡五百四十四人,杀敌三百六十七,缴获战马三百匹。”
说着,他在墙上羊皮纸上,把最后一战的战绩记录了上去。
宁婉梨点了点头:“不错!”
十万军队,两个半月,阵亡一万三千四百七十六人,战损是异族的两倍多。
因为这些,她在朝堂上已经被弹劾得不成样子。
不过她丝毫不慌,因为从趋势上来看,双方的战损已经在慢慢逼近。
越到后面,齐国损失就越小,异族袭击的频率也慢慢降低,已经不是那么想跟齐国硬碰硬了。
要知道,一开始他们杀齐军如同杀鸡一样。
宁婉梨很确定,这支军队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纵然比起荒国军队还差上不少,但若拿上战场不会怵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
若是她愿意,这余下八万多军队一直驻扎在南边,异族很难有机会染指运河。
不愧是岳鹏程的弟弟,岳鹰带兵果然有一套。
她挥了挥手:“继续!”
陈管事继续道:“自从一个月前那一战,楚魏就一直处于僵持的状态,楚国继续派兵入境,囤兵与三城之外,意欲图谋合围全歼魏军。只是快过年了,这些楚军整天嚷嚷着要吃好的,每逢军需物资跟不上,就会朝城里讨要。
每到这个时候,城里的纳贡派就会大肆购买物资给他们送过去,都是他们自己掏腰包,城守也不能说什么。但这些人搞得城里物资匮乏,物价也是节节攀升,百姓敢怒不敢言,要是物价继续这么朝上升,恐怕这个年要饿死一些人。”
“饿死人?”
宁婉梨不由攥起了拳头,虽然边疆几城的确比较你贫穷,但是齐国富有是举世公知的事情。
如今,过年竟然也要饿死一批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很气,气得想笑。
她盯着地图沉思良久,眉宇间的戾气越来越深。
陈管事跟在她身旁多年,知道这个状态下的宁婉梨不能惹,便只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宁婉梨喉咙里传来了略带嘶哑的声音:“调布调粮吧!通知我们李氏布行在附近城池的分店,五日内将所有御寒衣物都调到这三城,先囤起来不要卖,等我通知。顺带联系一下沈家的话事人,也朝这些地方调粮囤起来,没有我的指示不要卖。”
“嗯?”
陈管事愣了一下:“公主,咱们这是……”
如今,便将三城物价高得离谱,百姓的腰包都快被掏干净了。
把这些东西调过去,物资稀缺之下,倒是能卖的贵一些,但肯定卖不完。
除非贱价卖。
这是稳赔不赚的买卖,相当于给城里的纳贡派擦屁股了。
宁婉梨摆了摆手:“听我的便是,莫要多问!”
陈管事连忙点头:“是!”
宁婉梨继续问道:“浊河怎么样?结冰了么?”
浊河是齐国的大河之一,起源于逐夷城以西的高山,自西向东贯穿荒魏齐楚,从楚国入海。
只看地理位置,具备成为运河的潜质。
只是荒国逐夷城以东水土流失严重,在魏国的河段环境也相当不好,河水内泥沙很多,根本无法行船。
长久以来,泥沙沉积,已经隐隐形成了地上河,屡屡发生决堤,自齐国建国以来,已经改了好几次道,幸亏五十年前,有一位专习江川的道人,以一座道院为酬劳,加固了浊河堤坝,五十年来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水患。
陈管事答道:“没有结冰,不过荒国河段结冰,冰下流速减缓,进入枯水期,已经关坝蓄水了。”
“嗯……”
宁婉梨淡淡应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她盯着地图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边疆三城,现在有楚军多少人?”
陈管事脸色有些不自然:“四,四十五万。”
楚国对齐国朝堂宣称的就是,囤兵于城外,只要一有机会儿,就直捣魏军死穴。
但在齐国边疆重镇囤兵这么多,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安,好在楚军还算安分,除了要粮要衣要肉,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再加上楚军参战以来,魏国给齐国的压力的确小了数倍,所以这件事儿也慢慢压下去了。
如果真能等到机会,这四十万大军一举攻下,说不定还真能一举打垮魏国。
只是……
真有那么简单么?
陈管事现在相当于是宁婉梨一人的手下,备受器重,每次主战派开会的时候都会旁听,自然知道这三城对齐国的意义。
齐国有边关十四城,三城并不算特别多,但这三城却如同犄角一般,贴着魏国的肉身,时不时地顶一下。
魏国欺负齐国了这么久,都没有动过这三城的主意,就是因为这三城太难拔了。
楚军之所以要求驻扎这三城,就是想要借助犄角之势,进攻能够事倍功半。
若楚军夺下这三城,就相当与斩掉了齐国的犄角,以楚军的军事实力,极有可能把边疆十四城一点点蚕食,把脑壳都给弄得又软又脆了。
到时,齐国就像是没有了犄角,脑袋都被剃得光秃秃的羊,任他们宰割。
除非天降一道天堑,不然齐国灭亡就是迟早的事情。
陈管事不由捏了一把汗。
宁婉梨不急,主战派也不急,在朝堂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他看得心慌不已。
这特娘的……
一堆疯批!
宁婉梨看了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马上就到早朝的时间了。
她站起身,冲陈管事说道:“通知下去,《岳飞传》后半部分戏本和话本可以放出来了!”
说完,便直接纵身上马,朝怀京的方向赶去。
“是!”
陈管事目送宁婉梨离开,心潮也是一阵涌动。
这两个半月一来,《岳飞传》已经成了齐国炙手可热的戏本和话本。
上至怀京清越班的戏台子,下到街头巷尾茶馆的说书先生,岳飞的故事已经传到了九成齐国百姓的耳朵里。
很火。
不少人都对岳飞精忠报国的理想心驰神往。
没别的原因。
就因为齐国除了那些顶尖的财阀,大部分人还是希望齐国能够硬气一些的。
上阵杀敌,谁不想?
只是大家大部分都靠着这些大家族吃饭,你家种的茶,我家养的蚕,你家汉子扛的米,我家婆娘织的布,最终都是到了这些大家族手里面,才能换得维持生计的钱粮。
大家都吃得饱,穿得暖,至于那战场挥洒的热血……
很烫,但很遥远。
纵使心驰神往,也多是在梦境中出现几个画面,最多就是好友饮酒的时候,就着花生米,面红耳赤地吹几句牛。
不少人都想看看、听听后半段。
但很多人都清楚。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岳将军?
不过是麻木生活的百姓心中的英雄梦罢了。
梦醒了,该干嘛干嘛!
陈管事前几天喝酒的时候碰到了几个纳贡派产业的掌柜,坐一起闲聊的时候,不免聊出了一丝火气。
这场《岳飞传》,在他们口中反而成了一个十足的笑料。
只靠一场戏,就想把麻木的猪猡,变成攻击性十足的野猪?
他们都感觉宁婉梨是在做梦。
陈管事也不知道宁婉梨这次能不能成,但他知道,如果这次都不能成,主战派就彻底垮了。
……
五日之后。
齐国朝堂。
龙椅上面空无一人。
宁无垢还没到,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过他们聊的,竟然多是些生意上的事情,谁老丈人家的瓷器在楚国大卖,谁家的茶叶又在楚国大赚了一笔。
临近年关,朝堂上面都变得喜气洋洋的。
仿佛一个大型置办年货的市场。
岳鹰哼了一声:“这些老东西,整天脑袋里面净惦记着做生意,别人都快堵着家门口撒尿了,还你娘的惦记着做生意!怎么不让你娘开门接客啊?娘了个腿儿的!”
他骂得很难听,他刚接到宁婉梨的消息从山海岭赶回来。
从跟异族死战的疆场,到灯火暖亮的朝堂,他只感觉换了一个世界。
自家兄弟,守着南江受冻挨饿,晚上都睡不好觉,要失常提防着异族偷袭。
朝堂这些狗东西,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还在讨论年货?
我只想把你们的狗头割了,泡到粪池里面腌一天送给你爹当年货!
岳鹰气啊!
他才十九岁,哪受得了这种气?
但纵使再气,他也不敢大声说。
他现在只是一个千夫长,若不是顶着回京述职的名头,他甚至连朝堂就进不了。
可他的话,还是被人听到了。
一个正三品的大元上前一步:“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混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这人名叫付嘉,官居三品,乃是户部左侍郎。
岳鹰认识他,知道这个付嘉的夫人来自于一个颇有盛名的瓷器世家,原本是不折不扣的太后党,并不倾向于纳贡派和主战派任何一方,只热衷于在齐国国内捞钱,只不过袁家灭门以后太后病重,他们家也开始倒向纳贡派。
岳鹰还知道,付嘉有一个叫做付贵的儿子,以前天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意图娶宁婉梨回家。但从荒国回来以后,这狗东西就再也没有提过娶宁婉梨,还屡屡叫嚣着要弄死她。
他瞥了一眼付嘉圆润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由提高了些许:“我说话难听么?如果楚国点明了让你把你婆娘和老娘捆起来给楚国纳贡,你难道不会屁颠屁颠把人洗干净送过去么?”
声音一大,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付嘉气得圆脸发紫,怒不可遏道:“败军之将,也敢侮辱朝廷命官?何况你只是个千夫长,也……”
岳鹰嗤笑一声:“原来你认得我是谁啊?我当你脑子里都是猪油,记不得我是谁呢?”
付嘉气得鼻子都歪了,但这是朝堂,也不是他能够肆意处置人的地方。
何况,岳鹰的亲哥是岳鹏程,乃是兵部尚书,比他还高一品,而且是一个极其护短的存在,真要闹起来,自己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好在这时。
一身龙袍的宁无垢来了。
宁无垢年纪还不到五十,但看起来却比姜峥还要苍老。
“升朝!”
他身边的太监声音尖细而嘹亮。
群臣皆是拜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无垢坐在龙椅上,神色平淡道:“平身!”
等到群臣站定,他抬了抬手:“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付嘉眼睛微眯,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身后的官员会意,当即上前一步:“启奏陛下,臣弹劾千夫长岳鹰,当朝辱骂三品大元。如此目无法纪,望陛下严惩!”
此人是户部仓部主事,官品要低很多。
毕竟弹劾一个千夫长,总不能让户部侍郎亲自下场。
宁无垢抬了抬眼皮:“岳鹰,可有此事?”
岳鹰上前一步:“回禀陛下,没有!”
宁无垢点了点头:“没有便好!”
众人:“???”
他们都愣住了。
什么叫没有便好?
你难道不打算多问一句么?
很多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劲,宁无垢今天的态度,很有问题。
宁无垢见这仓部主事还想说什么,直接挥手打断道:“岳鹰!你从山海岭奔袭数百里回来,就别耽误了,赶紧述职吧!”
“是!”
岳鹰恭恭敬敬道:“禀陛下,我军于山海岭与异族大战近百天,已基本平定异族祸乱,现今请求引盟国军队协防,我齐军挥师北上,入北疆以征魏国!”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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