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食堂门口张贴的海报,再加上大家的你一言我一语,董明几乎立刻产生了相同的想法,心里同时感慨赵州体校的霸气,居然准备一次性将这么多省内羽毛球运动员招入其中。然而,这种想法在董明的脑海之中没有停留多久,他便生出了疑惑,其他人董明不清楚,但海报上面的马凯,却已经实打实的是赵州体校初一学生,那么,赵州体校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招生的这种可能就变得低了。再向深层次去想,来参加临榆赛十二岁组的这些选手们,虽然绝大多数来自各地小学,但这些人基本完成了小升初考试,学籍已经确定,很难再被赵州体校招收,因而,赵州体校准备将这些队员招入的说法就更不可靠。想到了这里,董明虽然没弄清这个海报的目的,却也不急于探寻真实的原因,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董明不会特别在意,因为赵州体校对他来说,仍然比较遥远。董明在食堂门前等到了汤老师,自然汤老师对赵州体校的这个海报也感到了迷茫,同样不知道临榆赛中他们搞这么一出目的何在,“不会像另一个康宁体校那般吧,这么看来,赵州体校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啊!”汤老师不太确定地道。“您是说,还是旁听生?”经汤老师这么一说,董明当然会联想到符主任,那位佛系老师,一心想把董明给弄到康宁体校,但却只能拿出一个旁听生的资格,结果当然双方都不可能满意。现在的符主任,见到董明取得的成绩之后,“旁听生”三个字,更是不再好意思说出口了。“除此之外,老师也想不出其他缘故,无所谓了,答案晚上就能揭晓,赶紧吃饭,下午你还有硬仗要打呢。”汤老师催促着董明,两人进了食堂。此时,齐山,董家沟子村,董明的家里,董明的父母、奶奶还有妹妹同样坐在一起吃着午饭,餐桌上少了爷爷,这当然是由于他与大伯一同来了临榆,目前还未到家,这会儿还在回家的路上。“小梅,你爸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采石峪镇小学那边同意你去上学,开学就能去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要不是你爸到了那边上班,咱们根本不可能获得这个机会的。”母亲一边替董梅夹着菜,一边劝道。而董梅,却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粒,低着头,似乎并不愿意回答母亲的问题。“小梅恐怕是舍不得现在的同学们,其实,你想想看,去了采石峪镇小学,就会又有一群新的伙伴,你不会没有小伙伴的,你不是一直想像你哥那般,将来考去县中吗,听奶奶的话,你爸妈都是为了你好!”奶奶平时非常随和,很少会让他人做些不愿意的事情,但在这个问题上面,她罕见地也劝说起了董梅。“就是啊,等你到了采石峪镇小,还会有新的小伙伴呀!再说了,你自己也清楚,你上学的槐树岭小学,平均每年只有一两个能考入县中,而采石峪镇小,每年能考上十几个呢!”母亲继续劝道。突然间,董梅将手中的筷子松开,任由其滚落到桌子上面,然后,又将两只小手在餐桌上一扶,突然间有些大声地道,“董小薇、还有董彪两个,在槐树岭半年了,同学们有谁理过他们?也不是没人理,有人理他们的时候,就是他们挨欺负的时候!他们哪天不是夹着尾巴做人?你们想让我跟他们一样吗?”说着,大滴的眼泪从董梅的眼中滑落。董小薇与董彪,都是董家沟子村的孩子,两人原本在村小学念书,然而,随着董开河的受伤,包括董小薇与董彪这些董家沟子小学的学生们,都被迫去了槐树岭小学借读。借读本身没有过错,然而,孩子们或多或少地,会存在些固有的排外心理,这些插班生们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后,基本要面临相当长一段时间被同学们孤立的处境。槐树岭小学的情况是这样,采石峪镇小学必然也好不到哪去,从这一点来看,董梅的担心是客观存在的,而她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受到同学的排斥几乎是必然的。“小梅不哭,唉,看把我们委曲的!”奶奶连忙拿出了一张纸巾,替董梅擦拭着泪水,然而,心软如奶奶,在此时,仍然没有要顺着董梅的意思,因为她也知道,为了董梅的将来考虑,采石峪镇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其实爸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们镇小有好几个学校子弟在镇小上学,特别是有位张老师的女儿,跟你同一年级,等过几天,爸邀请他们到家里来玩儿,让你们提前认识认识,我觉得你们能处得来。”父亲见状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又拿出了一个秘密武器,准备以此来攻陷董梅的阵线。“我要的是朋友,不是施舍,这样的朋友没兴趣,我不见!”已经止住了眼泪的董梅,听到了父亲的话后,眼泪再次落下,并且,躲开了奶奶伸过来的纸巾,自己小手在脸上随便一抹,继续道,“再说了,采石峪镇小有啥好的,一周才能回一次家,还要让我住在猪圈里边,我不去!”听到董梅这么一说,父亲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而猪圈又是个什么梗呢?其实,董梅说得确实没错,而这件事情的起因,却要由父亲到了采石峪镇小之后说起。父亲调动到了采石峪镇小,不仅工作变得轻松,上班的距离也拉近了大截,对于董明的家里来说,是一件了不得的好事。然而,父亲离家虽然变近了,但十五里的路程之中,一大半还是土路,每天往返家与单位确实比较辛苦,于是,父亲平时仍然会住在学校。采石峪镇小单身宿舍不多,晚上住在学校的人同样也很少,倒不是说这里面没有地方供父亲居住,学校老师宿舍同样是集体宿舍,带个孩子肯定不太方便。于是,早就有打算将董梅接到采石峪镇的父亲,就看上了学校里的一处空地,这处地方位于食堂旁边,是一处荒废了几年的猪圈。父亲见到了这处地方,很方便就能接出一间屋子,于是,在征得了学校的同意之后,自己动手,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里搭出了一间小屋,环境不能说有多好,但也干净整洁,绝不是董梅口中那般不堪。父亲当初在盖小屋的时候,没少跟家里念叨,比如如何平整的猪圈,如何从学校找来的旧砖旧瓦,每周都会汇报建房的进度,所以,家里谁都清楚,那个小屋,实际上原本就是一个猪圈。“你爸盖的那间宿舍,前几天不是刚带你住过嘛,你还说过那里不错呢,根本看不出来曾经是个猪圈。”母亲也犯难了,她清楚,董梅嫌弃的不是宿舍的原址是个猪圈,而是这孩子对转学充满了抵触情绪。“说的就是,那屋里还通上了暖气,被褥也都是新的,多好的条件啊!”奶奶苦口婆心地道。但是,无论家人如何去劝,董梅现在却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是闷头坐着发呆。看着半天没有反应的董梅,奶奶叹息一声,她也清楚董梅的工作很难做通,但她更愿意孙女能进一所好些的学校,一次董梅工作做不通,可以多做几次,反正距离开学的时间还很长。奶奶不愿意看到餐桌上气氛沉闷,突然又道,“你们说,也真是凑巧,熊伢儿去临榆打了场比赛,就找到了他二哥,唉,熊伢儿不去比赛的话,估计早就回家了!”“呵呵,熊伢儿这一年来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如果以前谁要是跟我说,他还会打羽毛球,我肯定第一个不信,他小时候哪见过羽毛球是啥样儿啊?可是现在熊伢儿都去参加羽毛球的比赛了!”提到了董明,母亲刚刚有些焦虑的脸上,再次洋溢出了开心的笑容,董明就是她的骄傲,与成绩无关,哪怕董明没有考入县中,没能到临榆参加比赛,母亲都会觉得儿子永远是她的骄傲。“他爷爷这趟临榆去得太值了,同时看到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子在临榆找了份工作,另一个去临榆参加比赛,咦,啥时候让熊伢儿也教教他妹子打羽毛球咋样,小梅,你想学吗?”话题不再涉及董梅的上学问题,奶奶脸也展现出了笑容。“他那么忙,放假了都不说回家,哪有时间教我啊,我才不求他呢,哼!”董梅小脑袋一拨楞,脸上还似乎带上了一点对哥哥的抱怨。其实董梅很清楚哥哥并没有惹到自己,对于哥哥的怨念,完全是因为都放假这么久了,哥哥却被琐事绊住不能回家,她少了一个稳固的同盟军,她认为,在转学的这个问题上,哥哥一定会站在她的一边!董开河家,新扎村长刘柄森,被董开河夫妇热情地送出了院门,离去时的新村长,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半年前,由于董开河的受伤,这位董家沟子小学唯一的老师离开了讲台,因而董家沟子村十几位小学生,不得不前往槐树岭小学借读。两个村子距离五里,说起来并不算远,但这个距离对于每天上学的小学生来说,就有些困难了。刘村长会时不时的听到村民们的抱怨,希望董家沟子小学能够再次运转起来。刘村长对于村民们的报怨,感觉非常无奈,村里能教书的只有董开河一人,想让小学重新运转,如果董开河不点头,就只能从外面招聘一位老师。招老师的这件事情,用不着去考虑,不可能行得通,原因太简单了,来这里做老师的话,一没编制二没前途,谁会大老远的跑到董家沟子来吃苦?所以,刘村长只能把工作重点放在了董开河的身上,他希望董老师重新站上讲台,肩负起村里的教育重任。然而,我们的董老师,却因为被村里人伤了心,一次次地拒绝了刘村长的请求,态度之坚决,让刘村长深感无奈。好在刘村长不是无能之辈,他清楚董开河的遭遇后,开始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动员村委们及一些关系较近的村民,改善与董开河的关系。刘村长的这番努力,实话实说,收效甚微,想想也不难理解,让村民们改变固有观念,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哪怕他是村长都不行。然而,刘村长的这些努力,却落入到了董开河的眼中,终于,董老师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答应了刘柄森的请求,再次担负起董家沟子村的教育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