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底黑边的双层巴士迎着灿金色的光辉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天上的云和附近的树都在后退。
这辆核载六十人的大型客车如今坐满着仕兰中学高二(七)班的所有学生以及一名带队老师。
这是一位看上去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穿着件白色羊毛短衫,搭配修身牛仔裤,长发微微烫卷,只带有少量鱼尾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应该很受学生们欢迎。
花山石林,一般人顾名思义,会觉得这里最著名的应该是“花山”和“石林”两大景点,其实不然。
这里最特色的景点是一座天然的溶洞,无数倒垂似枪尖的钟乳石和四通八达的甬洞迷窟足以让人们见到最原始的地界,感叹自然界山河的浩瀚变迁。
当然,正逢青春的男孩女孩们可没有地质学家那份学术研究的心思,他们一心只想去看那满山遍野的白色野山花开放会是什么样子。
大巴里的气氛很活跃,这样一次研学旅行对这批即将高三的学子们很是难得,叽叽喳喳的快活声音自上车起就没间断过。
可这依旧阻止不了某位一直用黑色棒球帽盖住脸,斜靠着车椅呼呼大睡的少年。
苏晓樯坐于车厢右边两个并排座位里靠近车窗的一侧,白皙小脸微微鼓起。
自己昨天可是挑选打扮了一整个晚上,最后才决定用卡其色衬衫搭配白色七分休闲裤和小白鞋。既清爽干练又凸显时尚魅力,还背着妈妈偷偷画了淡妆才出的门。
可自己坐到他身旁这么久,对方连双手抱胸的躺姿都没变过。难道他昨天是兴奋地没有睡着觉么?小天女一时心累。
“瓦赛耶鲁由撒!”
皇帝的威严声音弥漫开来,广袤无垠的荒原土地不断现出裂缝,不时有陨石划破天际,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赤红的流火,如天之痕。人间宛如炼狱般一片哀嚎。
李龙渊站在断壁残垣的石殿内,望着这副如同末世来临的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心生疑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远处有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举起手中旗帜大吼,逃乱百姓纷纷景从,很快汇聚成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持竹枪拿木盾,如潮水般和黑衣甲兵争斗在一起。
他们不是李龙渊之前见过的那批混血种军队,漆黑的眼瞳里依旧存着人性的慌乱和对死亡的恐惧。
俊秀男孩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一幕幕景象快速在他身边流转起来。
“彼可取而代之也!”
有稚童在河边观礼的人群里拍胸喊着,小小年纪已然有着王者气度。身旁男人小心地捂住他的嘴,“毋妄言,族矣!”眼里却有着异样光芒闪过。
画面再转,骑着踏云乌骓的伟岸青年身披乌金铠赤红袍,倒提着虎头盘龙戟,伴随铿锵紧凑的鼓点声来回冲杀在十倍于己的黑甲部队里,手中长戟挥舞如弦月,所过之处必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带起一片血肉横飞。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得胜归来的青年骑在依旧奔驰的马上,迎着如血残阳高举手中黄金戟怒吼,雄浑霸道的声音响彻三军,令众将跪伏,不敢平目而视。
他的眼瞳里有着瑰丽金色流淌,好似黑色眸子后藏着的是一轮璀璨太阳。
霸王项羽,目生重瞳!
“他娘的,老子堂堂六十五万军队就这么被楚军三万人灭了,还打什么战,回去种田吧!”
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坐在疾驰的马车中愤愤不平地咒骂。一对男女幼童靠在车厢角落瑟瑟发抖。
身后不远处有着骑兵部队如龙卷般袭来,马蹄声奔腾若雷。有短衫稚子从马车上被人推下,“快,再跑快点!”男人催促着马夫。
“足下按齐国之故,有淮泗之地,怀诸侯以德,深拱揖让,则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齐矣。”麻衣谋士跪坐于蒲席上,低声耳语,眼神里有着寒芒。
“自此天下三分,君可鼎足而立!”
身披甲胄的短须儒将盘膝坐于营帐毡毯内,短案前昏黄的烛火随风飘摇不定。
“此乃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伟岸英武的男人持剑而立,仰头望天。不远处有一艘黑色乌篷船隔江缓缓驶来,其上带着竹编斗笠的老渔翁小声呼唤着:“项王,项王!”
青年回首,昨日突围,那席红裙如火,温柔似水的女子毅然拔剑自刎,身后跟着的八千子弟兵如今无一人生还。令他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今日这乌江残阳之景,与巨鹿相比何如?”
伟岸青年两手按剑,对着坐于远处銮驾上始终没有露面的身影爽朗笑道。
无人出来回话,天与地同寂。
唯有数十名赤甲士兵手持精铁长槊呈半圆形缓缓逼进,却始终不敢靠近他周身三丈之内。围而不攻。
为何?
无非惧之一字尔!
青年染血的黄金瞳终究还是熄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他是拔剑慨然赴死,鲜血染透身后碧江。
远方寒鸦冲天而起,滚滚烽火狼烟消逝。
短短时间,李龙渊如同观看电影般过掉了整段楚汉争霸的历史。其中出场的每个人物都有着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就像百花绚烂开放。
“他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李龙渊托着下巴,已然猜到是谁将自己的思绪拉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