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旗校早已手执戈矛先行护道排列,盔甲兵器光芒四射自是不容逼视。
鼓声一停,两匹披红挂绿的朝象像新郎新娘似的,被御马监的内侍牵出午门,在门洞两边站好,用象鼻搭成拱桥。
御钟响起,够级别的官员列队从象鼻桥下进午门,不够级别的官员则留在原地看个眼热。
进门时,礼部、鸿胪寺官员手持黄册名簿需要清点人数。
不大会儿,见传旨太监来到皇极门外的台阶上,尖着嗓子喊“陛下有旨召内阁、五府、六部众皆至——”
一听这旨意,在场官员都知道皇帝要在京所有官员一个不落全部到场。
但凡这种情景,只有皇上宣布重大事情时才会发生。
众官员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忍不住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来。
张居正作为百官之首,早朝的位置在金台御幄旁边,与万历皇帝只有咫尺之隔。
可此刻,他没有出席,金台御幄空空,万历皇帝也没来。
这更是加剧了京畿官员们的猜测,今儿个例朝,皇帝到底要宣布什么大事呢?
例朝嘛,首辅张居正是因为病重不能出席,可皇帝为何不来?
正当官员们纷纷猜疑时,忽听得皇极殿殿门前“啪、啪、啪”三声清脆的鞭响,接着传来一道高亢的喊声
“圣旨到——”
太监的嗓门儿本来就高,例朝传旨太监的嗓子更是训练过。
那三个字似吼非吼,却悠扬婉转地传到午门之外。
刹那间,从午门外广场,到皇极门前御道两侧,以及金台御幄两厢檐柱间,文武百官呼啦啦地一起跪下。
刚才还是一片叽叽喳喳窃窃私语的场面,瞬时变得鸦雀无声。
笃笃笃。
一阵脚步声响起。
跪着的官员也不敢抬头,只听那脚步声走上金台前的丹墀,接着听到有人喊道
“陛下今儿个不早朝,命奴婢前来传旨。”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首辅不在,当以次辅为大。
张四维抬头,狐疑地问道“冯公公,陛下为何不御朝?”
冯保看了张四维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张阁老,还是听旨吧。”
按大明的规矩,接旨的人肯定是内阁首辅。如果首辅不在,那自然就是内阁次辅。
所以,张四维小心翼翼地朝前膝行一步,差不多已经到了张居正平常站着的位置,说道
“臣张四维率文武百官接旨。”
这话一出,让人不禁觉得,莫非这是要顶替张居正的节奏?
因为张居正病倒,一连几次都没有上朝,以致于外界纷纷猜疑首辅是不是要换人了?
临时代理首辅的消息倒是没有传出去,也没人敢瞎传乱猜。
所以朱翊镠越过张四维而用申时行的建议仅限于几个人知道。
冯保左瞧瞧,右瞧瞧,好像故意卖关子似的,忽然喊了一声“请申时行申阁老接旨!”
这下,张四维傻眼,丢脸丢大发了,首辅不在越过次辅却让阁臣接旨,这是什么节奏?
让他不禁想起了九年半前,也就是隆庆六年的夏天,高拱被逐出京师的那一幕。
那时传旨的是皇极殿掌作太监王蓁,也是绕过首辅高拱让阁臣张居正接旨。
时隔将近十年,情景好像要再现了……
冯保的话断然不会说错,诸位官员也听得真切,张四维和申时行难道还能搞错?
可为何要绕过次辅?大家心下狐疑,但没人敢言声,只能互相以眼睛询问。
申时行确认冯保是在喊他,膝行向前,刻意压低自己嗓门道“臣申时行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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