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炬一丝不苟地回道:“万岁爷,奴婢以为这是有些官员趁张先生去世,有心诋毁他。”
“这么说,你不相信张先生构陷辽王并吞没辽王府的家产?”
“回万岁爷,奴婢是不相信。”
“为什么?”
“据说,辽王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压根不需张先生构陷,当年是隆庆皇帝爷心慈手软罢了。至于说吞没辽王府的家产,奴婢以为更是无稽之谈。当年辽王被贬为庶人,从此不再设立辽王府。无论是辽王府的地盘儿,还是辽王府的家产,都必须得充公,绝不是张先生想吞没就能吞没得了的。”
陈炬倒不是刻意为张居正辩护,他只是依着自己的判断。
然而,万历皇帝听了沉吟不语,情绪有点让人难以捉摸。
确实,在张居正最当红的十年,陈炬默默无闻,与张居正根本毫无感情可言。这时候为张居正辩护,再次可以看出他中规中矩的性格。
万历皇帝不说话,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凝重,由此,陈炬隐隐感觉到冯保的话是否有一定道理。
倘若真是万历皇帝暗中授意羊可立那三位监察御史做的话,那政局将朝着一个危险而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陈炬还真想壮胆儿问万历皇帝求个明白,可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万历皇帝也没有多解释什么。
……
这次,冯保不怕弹劾,反而沾沾自喜,认为是一件“好事”。
但他相信李太后断不会这样认为。
所以陈炬走没多会儿,冯保便去了慈宁宫。这事儿得告诉李太后。
李太后正在拜观音。也就是朱翊镠醉翁之意不在酒送的那尊金像。
当冯保告知奏疏上的内容后,李太后恨恨地道:“张先生都已经过世了,为什么依然还有人想诋毁他?”
冯保回道:“娘娘,张先生虽然已经去世了,可之前支持他的官员大部分都还在重要职位上,他的改革方针也由申先生坚持着,就是说,张先生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当然会有人眼红。毕竟越是打击削弱张先生的威信,越有一部分官员能够抬头。像海瑞、邱橓、吴中行、赵用贤、邹元标之辈,不就是因为抓住了这个机会吗?”
“可这明明是诬陷嘛!”李太后又气嘟嘟地为张居正辩护道。
“娘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否诬陷不重要,重要的掀起一股又一股反对张先生厄的力量。张先生已在另一个世界,奴婢担心迟早会被这一股又一股的反势力吞没掉啊。”
李太后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冯公公,你认为我该怎么办呢?”
这一刻,冯保忽然感觉李太后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李太后了。
若是放在从前,有人这样诋毁张居正,李太后还用问他怎么办?这时候怎会像一个没有主见的妇人?早就跳起来要质问、拿人了。
可现在,居然为难成这样!
从这些细微的变化中,冯保逐渐明白为什么李太后越来越示弱,而万历皇帝越来越强势。
“这恐怕是为什么李太后还健在,却由着万岁爷清算张先生的原因吧!”冯保暗自忖道,恍然顿悟般,像是明白一个之前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疑问。
现在看来,很好解释了。
这让他再一次深深佩服朱翊镠的远见与神预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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