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申时行比作太极高手,软绵绵的让人不知如何使劲儿,那梁梦龙就是搏击高手,能给人一股劲儿,因此与梁梦龙谈话,无疑更让人解气。
引梁梦龙进了客堂。
分宾主坐定。
冯保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天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梁梦龙坦率地道:“白天一直等李院长的消息,可等了一天,一无所获,最后听说是冯公公奉了太后娘娘之命,将他带到慈宁宫了。也不知什么情况,没搞明白吧,我怎么都睡不着,所以来到冯公公的府邸,想打听打听。”
“哦,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冯保一副诧异的神情,继而又问道,“可梁天官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呢?”
“冯公公,咱也算是老朋友了,明人不说暗话,李院长是潞王爷的岳丈,被人接二连三弹劾,很明显皇帝和太后娘娘都在争取主动权。这中间的博弈,到底是因为什么,想必冯公公最最清楚不过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冯保微微一笑,接着又问:“那梁天官希望这场博弈谁占据上风呢?”
“万事有利亦有弊,为了这件事而博弈,我认为谁占上风,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梁梦龙音韵铿锵地回道。
“哦?何以见得?”冯保十分好奇地追问,这话的确让他为之一愣。
“外界都在盛传,李院长是被人栽赃陷害了,此举最终目标是潞王爷而不是李院长,否则太后娘娘也不会出面誓要夺取主动权,中间的道理显而易见,保护李院长就是保护潞王爷,倘若李院长出了事,潞王爷一定会受到牵绊的,冯公公,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是是……”冯保不住点头。
稍顿了顿,梁梦龙忽然问道:“可皇帝难道真的要对潞王爷下手吗?”
冯保当即一个怔愣,但随即笑了笑问:“梁天官何以这般认为?”
“嘿嘿,冯公公又在搪塞。”梁梦龙带着两分讥诮的口吻,喃喃地道,“李院长是潞王爷的岳丈,如果不是皇帝,还有谁敢对其下手?对李院长下手,不就等于是对潞王爷下手吗?而李太后出面阻止,不就等于是阻止他们兄弟俩间的矛盾进一步恶化吗?”
冯保竖起大拇指,赞道:“天官不愧为天官,看得就是比常人透彻。”
梁梦龙不以为意道:“在李院长尚未进京之前就已经议论开了,这其中的逻辑并不难,只是敢不敢想的问题。”
冯保点了点头,这才告知实情:“这次太后娘娘占了上风,万岁爷作出妥协让步,答应不追究李院长的责任。”
“哦。”
“刚梁天官说,无论哪一方占据上风都有利有弊,那梁天官不妨说说看,这样博弈的结果利在哪儿?弊又在哪儿?”
“利在潞王爷,弊在朝局啊!”
“这话又怎么说?”
“因这件事后,可以断定皇帝暂时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潞王爷身上,潞王爷可以休养生息好一阵子了。然而,接下来的朝局恐怕就不得安宁呀!”
“……”冯保为之一愣,感觉梁梦龙的话与李太后似乎异曲同工。
李太后刚才虽然没有明言,但担心的其实也是这个,她就怕万历皇帝在李得时一事上作出妥协让步,然后在其它方面得寸进尺,李太后作为“补偿”,她也得妥协让步……
而梁梦龙说的更加明确,直指当下朝局,也就是政事。
万历皇帝急着树立威权,最大的施展空间无疑就是政事。
即使梁梦龙不加提醒,冯保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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