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善言苦苦哀求道:“卑职眼珠子被狗吃了,望驸马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史县丞,咱俩之间的事儿,稍后回县衙再说吧,今儿个皇上驾临大兴隆寺还有重要任务呢。”
“一切任凭驸马爷裁决。”
“两位起来吧。”严永凡这才递给朱翊镠一个得意的眼色。
“都坐吧,既然驸马已经来了,咱就直接进入正题。”朱翊镠道。
严永凡坐定。
徐秉正与史善言也坐下。不过他们两个是正襟危坐而已。
其他衙役,包括大兴隆寺住持,这时都已经退出去了。
朱翊镠望着严永凡道:“朕让你调查三宫子粒银欠缴一事,你查得如何?”
此话一出,徐秉正与史善言又是叫苦不迭,想着严永凡告诉他们是户部让来调查的,结果成了皇帝让来,那不意味着驸马是奉旨行事吗?
驸马忽悠人的本事……
严永凡朗声回道:“皇上,三宫子粒银欠缴一事,我已大概稽查明白。不过在说明欠缴之前,请皇上允许我说说与之相关的一件事。”
“好,说吧,什么事?”
“今儿个邀请皇上来大兴隆寺,不是没有目的。”
这话一出,徐秉正与史善言又不禁看了严永凡一眼,原来皇帝是驸马请来的,都是驸马一手操控的。
严永凡道:“因为这大兴隆寺是皇家寺院,自英宗皇帝时起,就赐予子粒田八十多顷,时至今日,除三分税银,每年租课收入约计有一千二百两银子,用来支付寺庙中的日常用度。前几天我专门调查过,这一千多两银子大兴隆寺到底是怎么花的。”
严永凡在阐述这个问题时,其实还涉及到了另外一项政策。
也是张居正执政时推行的。就是对天下所有宗室所占有的子粒田抽调三分税银交给国家,包括像大兴隆寺这样的皇家寺院在内。而在此之前子粒田是不用向国家缴纳课税的。
“那驸马查出来了吗?”朱翊镠问。
“刚才住持身上穿的那件袈裟,不知皇上是否留意?”严永凡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朱翊镠。
“袈裟怎么了?”
“皇上,那件袈裟是用上等的西洋布制作而成,依我的调查与估计,少说也值八十两银子。”
“和尚衣服这么贵?”朱翊镠配合问。
“是啊,这也是我纳闷之处。”严永凡从容不迫地回道,“我从小就听说,一入空门六根清净,贪嗔痴一应俗世间的毛病都为佛地所不容。住持身着华美价值不菲的袈裟,本就不是出家人所为。今日皇上驾临,有没有发现走进大兴隆寺便如同进了钟鸣鼎食之家?”
朱翊镠一唱一和地道:“驸马的意思是这大兴隆寺把子粒银都挥霍掉了?”
“有这嫌疑。”严永凡回答道,“大兴隆寺本来就差不多是京城寺庙中香火最旺的,城里许多勋贵都是他的施主,我还听说宫里头的许多中官,每年都要向这里捐赠香火钱的,皇上若不信,可以问冯公公。”
“有这种事?”朱翊镠扭头问冯保。
“万岁爷,有,宫里的中官,或多或少都喜欢做点功德留个好名声。”
“哦。”朱翊镠点点头。
“皇上,既然有这么多的大施主,大兴隆寺还用得着赐予它的子粒田吗?皇上赏赐田地,说白了,赏赐的是民脂民膏。天下财富额有定数,这个地方赏赐多了,那个地方自然就会减少。如今这天下的财富,我看上不在朝廷,下不在百姓,都让一些豪强权势大户控制在手里。所以我认为,国家要想取得长治久安,必须对天下的田地和天下的财富进行重新再分配。”
朱翊镠要的就是这番震耳发聩让人深思警醒的话!
本来这话是要出自他自己之口,可后来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借人之口比较好。那借谁的口呢?
最终把目标锁定驸马严永凡。
这可是他经过一番思量后的结果。
借驸马严永凡之口说出来,朱翊镠至少觉得有几大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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