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映蓉心里太痛了。
为了守护曲家的利益,她把少女浪漫的那个自己丢弃,二十余年来过得那叫步步惊心。
为了上位,不惜手持屠刀将孙清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为了巩固儿子的储君地位,她不知道筹谋了多少,过的是怎么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只要儿子登基,她就熬出头了!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等她熬出头了,她也要像严以白那样,从此后不问世事,连人也不见!
谁不曾天真过?
谁不曾纯善过?
可她自从父兄做出决定,将她送到皇甫权的身边、为曲家谋未来的那一瞬间起,就注定了她只能割舍掉自己曾有的那些天真美好!
走进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步步为营,披荆斩棘!
做了这么多努力,换来最疼爱的女儿一句“两面三刀”!
这几乎是在她岌岌可危的信仰上,下了最重的一手!
“母后!”皇甫玥被曲映蓉那一眼刺激到了。
她感觉心疼不已:“母后,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一时冲动……”
“闭嘴,滚出去!”曲映蓉完全没有同她继续说话的意思。
见皇甫玥还是不动,她又道:“如果你不想我把你送去和亲的话,现在立刻出去!”
皇甫玥一愣。
和亲!
帝京的公主、郡主,哪一个最怕的不是和亲?
离开熟悉的帝京、离开生来的富贵,和亲后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过的不知是什么日子!
皇甫玥想都不敢想!
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曲映蓉被晴嬷嬷扶着,回了寝殿躺下。
晴嬷嬷一边伺候她躺下,一边劝说:“娘娘,公主一直被您惯着,难免不怎么懂事。如今乍然要求她能够体谅您,确实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您这也太急了。”
“确实是我心急了。”曲映蓉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嘴角的血迹已经被晴嬷嬷给擦干净了,但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闭着眼睛说道:“自从皇甫令尧不装傻了开始,我的心就无法安定。当年的事如果翻出来,咱们整条船就翻了、沉了!我能不急吗?”
更可怕的是,直到跟皇甫令尧对上,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儿子,压根不济事儿!
而在这时候,女儿竟然被敌人给笼络了!
她能不急吗?
“娘娘思虑过重了。”晴嬷嬷盯着曲映蓉鬓边的几根露出来的白发,每日给她梳头,都尽力藏起来。
但此时躺下了,那白发又露了出来。
曲映蓉十五岁入宫,十六岁生了皇甫贺,今年才四十岁不到,她竟然就有白头发了!
这白发的事,晴嬷嬷都不敢和她说!
曲映蓉苦笑,道:“我如何不思虑?父亲虽然有心,但他们是武将!武将如何跟文臣玩弄心眼?”
她感慨了一句:“咱们曲家,虽说如今拥兵比梁家要权重一些,但他们这一代出了个梁升,下一代出了个梁怡!而曲家,出了几个纨绔!”
“所幸,梁怡不入朝。梁升如今也已经罢官了。”晴嬷嬷说些好话来安慰她。
确实,这一次虽然他们大败一场,但好歹把梁升给撬了,大概是唯一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