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平和的做出解释,就见刘盈悄然停下了脚步,面带轻笑着回过身,意味深长的看向阳城延。
见此,阳城延面色稍一滞,也不由暗自思虑起来。
“家上突以萧相主郑国渠整修事相问······”
“究竟是何用意?”
暗自思虑着,阳城延面容之上,不由缓缓涌上一抹困惑之色。
如此片刻,见刘盈依旧是那副满带着微笑,似有所指看向自己的神情,阳城延终还是稍上前,对刘盈稍一拱手。
“郑国渠之整修事······”
“可要臣遣人回转长安,以告萧相知?”
听闻阳城延发出此问,刘盈不由又是一笑,萧何那张时刻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也缓缓浮现在了刘盈脑海当中。
萧何‘主郑国渠整修事’,究竟是怎么个‘主’法,刘盈心中自是了然。
就好比后世,某县要推行什么政策,那县衙领导肯定是‘主要负责人’。
但具体的事务,却也不会是一把手去亲自盯着,而是交给专业的人去负责。
简单点来说,此番,朝堂奉刘邦之意整修郑国渠,其实是有三个‘主’。
第一个,自然是‘奉天子令,力主整修郑国渠’的太子刘盈。
第二个,则是以丞相的身份‘主要负责’此事,调动、整合朝堂有司,配合整修郑国渠的萧何。
第三个,才是真正‘主郑国渠整修事’,也就是具体整修事务、方案的少府阳城延。
三人虽然都是‘主’,但却又各有不同。
刘盈这个主,更多是具有象征意义,类似于‘代理一把手奉上级命令,负责此事的推动’,刘盈的角色,大概可以理解为第一负责人。
萧何那个主,则类似于统筹策划、配合此事的开展工作,萧何的角色,则相当于一个保险栓。
如刘盈做出了不正确的决策,导致郑国渠的整修工作出现问题时,萧何就需要站出来,给刘盈擦屁股。
阳城延的主,才是真正现实意义上的‘主’,大概类似于总工程师。
在这种情况下,刘盈作为郑国渠整修项目的第一责任人,按理来说,并不应该对‘丞相萧何不掺和’感到奇怪。
——代理一把手奉上级命令,直接负责重大项目的推动,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既然是机会,那自然是插手的人越少、分享成果的人越少越好。
但阳城延绝对猜不到的是:刘盈特地以‘萧何为什么挂着名,又不干活’相问的目的······
“唉~”
“此番整修郑国渠,力役多出于少府,功侯、百官亦出些许。”
说着,刘盈不由侧过头,向身后十数里处的莲勺方向努了努嘴。
“及孤此番所携,用于自来修渠之民壮食之粮米,更乃母后调郦侯之租税,方才凑得。”
“那日朝议,孤于长信殿以‘私奴’问请于百官功侯,萧相还曾言:愿顷尽家祡,以助郑国渠之整修事。”
说到这里,刘盈终是稍敛笑容,意味深长的眯起眼,凝视向阳城延目光深处。
“然此番,郑国渠整修所需之米、粮、力役,丞相府国库,可是粒米未出啊?”
“嗯?”
听着刘盈这一系晦暗难懂的话语,阳城延眉头缓缓拧在了一起。
又听刘盈道出最后那句‘整修郑国渠,国库毫无贡献’,阳城延又不由下意识一级。
“家上。”
“今陛下领军在外,大军粮米之耗,恐月数十万石亦不止啊?”
“陛下出征之前,萧相为筹大军所需之粮草,更只得暂扣朝臣百官数月之俸禄,以充军粮······”
说到这里,阳城延不由稍带忧虑的侧过头。
“家上主修郑国渠,萧相恐非不助,而乃欲助,亦力有不遂啊?”
见阳城延不着痕迹的为萧何辩解起来,刘盈心中,只悄然涌上一抹冷意。
却见刘盈面色稍滞片刻,旋即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带着浅浅笑意的温和面容。
“少府同萧相,还真是私交甚笃啊······”
似是随意的一声轻喃,刘盈便走上前,面带笑意的拍了拍阳城延的肩膀,旋即侧过身,继续沿着渠岸,向远处缓缓踱步而去。
而在刘盈身后,回味着刘盈方才那一句似是无意的‘呢喃’,阳城延心中,只响起一阵阵警钟之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