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莫怪,莫怪……”
一边说着,刘盈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块包着什么东西的绢布,起身来到萧何面前,将绢布连同里面的东西递了过去。
“太上皇驾崩,父皇仁孝,执意留栎阳宫守孝,遣丞相、少府,及母后、孤四人先行回转。”
边说边坐回上首,刘盈又面色淡然的端起手边茶碗。
“如今,代相陈豨将乱于北,大战在即。”
“父皇遣丞相、少府先归,当乃为战备之事。”
“然父皇又令孤先行回转,孤本百思不得其解。”
说着,刘盈不忘做出一个确实很困惑的表情,片刻之后,又将话头一转。
“孤苦思冥想,终是参透父皇之意,或乃遣孤与丞相同归,于丞相身侧熟习治国事?”
“故此前来,特向丞相请教:今岁秋收,关中或当不丰,丞相,当如何处置关中粮价鼎沸事?”
听着刘盈表情生动的描述起来由,萧何面色逐渐五味陈杂起来。
对于太子刘盈、皇后吕雉被提前赶回长安的原因,萧何自是心知肚明。
——不过是大战在即,当今刘邦想借此,为赵王刘如意培养党羽,为将来废储一事铺路而已。
萧何原以为,在这段时间,吕雉、刘盈母子的注意力,应该都会集中在如何应对,或者说阻止刘邦废储之事上。
这也就难怪刘盈不请自来时,萧何、阳城延二人对刘盈的来意,实在是有些拿捏不准。
待刘盈说出‘父皇让我回来,或许是让我在丞相身边,学习治国之道’时,萧何心下稍一紧。
——莫非,皇后已经想到了破局之法,这才让太子如此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储位不稳,甚至有闲情雅致登门,学习治国、监国之道?
正当萧何迟疑之时,刘盈最后一问,顿时让萧何面色严峻起来。
原因很简单:刘盈嘴上说自己是‘上门学习’,但从口吻中,却丝毫听不出‘请教’所该有的谦逊!
问话时的神情,也丝毫不像是请教,反倒是带了更多兴师问罪的意味在其中。
“粟谷不丰?”
疑惑地呢喃一声,萧何便低下头,将手中绢布放在案几之上,又缓缓摊开。
而后,便是一杆看上去短小、细瘦,果实极为稀疏的粟苗,被萧何拿了起来。
“色已青黄相间,便为将熟;然苗弱果寡,立而不能弯其秆……”
萧何正对着那杆粟苗自语,就听刘盈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再次传入萧何耳中。
“昨日,孤乘车自新丰回转长安,无意见道沿之田亩,其粟或不壮。”
“孤甚奇之,便下车亲取此苗,以供丞相观。”
说着,刘盈终是微抿碗中茶汤,润了润嗓,似是自语般道:“若孤没记错,昨日,孤自新丰回转长安,沿途之地,尽为渭南?”
“啧啧。”
“昨日那片田亩,粟苗可皆为如此。”
“若关中亦皆如此,今岁秋收,关中恐亩产不过二石……”
意味深长的说出这句话,刘盈终是放下手中茶碗,面带清冷的抬起头,望向萧何。
“秋收米粮不丰,百姓必食不果腹,粮价亦当鼎沸,乃至民易子相食。”
“不知丞相欲行何政,以解今岁关中粮寡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