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联军率先发动了冲锋。
在他们看来失去坚固城墙的庇护,这些中原人就像是一群两脚羊一样不堪一击。
他们只要发起一波冲锋,就能把安西军全部冲散。
城中空间有限不利于骑兵冲锋,不然他们的攻势还能更加凌厉一些。
刘霖怒目圆睁,仇恨的火焰几乎填满了眼睛。
巷战最是惨烈,因为在有限的空间之内没有太多的变阵可言。
“大都护,他们似乎在绕开陌刀手。”
“嗯…”
刘霖也意识到了这点。
敌军在冲锋的过程中是有意避开陌刀手的。
这些西域联军长时间和安西军相处,对安西军的情况摸得很清楚。
他们很清楚陌刀手是安西军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
他们的实力不足以和陌刀手死磕,所以避开敌军最强大的存在而猛攻薄弱环节才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短兵相接的那一刻只听到兵刃相碰的铿锵声,听到甲胄相撞的砰砰声,听到从肺腑传来的嘶吼声。
在这一刻他们像野兽一样互相搏杀,遵循大自然最原始的准则。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战争从来不会同情弱者,弱者永远会是失败的那一方。
疯狂的嘶吼声中几乎每个人的情绪都被彻底引燃。
此时此刻没有懦夫,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尽可能的杀死对方。
这种时候战术都显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勇气。
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勇者能够活到最后。
“破敌,破敌!”
陌刀手自然也注意到了敌人的异样。
敌人在刻意躲着他们,他们却不会任由敌人如愿。
虽然他们移动不如其他袍泽灵活,但还是努力的朝敌军聚集的地区涌去。
一名陌刀手高举陌刀狠狠的朝下砍去。
这蓄足气力的一刀直接砍在一名胡兵的脖子上,然后顺势往下一滑,斜着将这名西域胡兵砍成了两段。
西域胡兵到死也不敢相信自己被生生砍成了两段,双目圆瞪犹如牛铃一般。
这名陌刀手再次挥动手中陌刀,这下直接把一名胡兵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犹如喷泉一般。
无头的尸体靠着惯性向前走了几步,随即扑通一声扑倒在地,扬起无数尘土。
那颗脑袋随即滚落在地,被人狠狠踩上一脚,又被人踢来踢去犹如一枚藤球。
安西将士的热血被点燃,沙洲士兵也不是孬种。
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卫沙洲城,哪怕敌军已经进城,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
…
安西军的凶悍远远超出了合延沃尔的想象。
城门失守,敌军夜袭。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列阵迎敌,满是血性的血拼,着实有些让人佩服。
如果对方不是敌人的话,合延沃尔甚至想要把他们收至麾下。
可惜安西军终归是敌人。
是敌人最多只能抱以敬意,最终还是要击杀之。
在合延沃尔的命令下,西域三十六国联军开始了更为迅猛的攻势。
至于倒戈的凉州军则和沙洲军开始捉对厮杀。
沙洲军直是恨死了这些白眼狼叛徒。
若不是放这些“凉州援军”进城,沙洲城也不会这么轻松告破。
“弟兄们,把这些养不熟的玩意宰了!”
“对,他们不配做大周军人,把他们身上的那一层皮扒下来!”
“杀了他们!”
短兵相接,白刃血战。
这自然是残酷无比的。
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不会战死。
最好的保命方式就是无畏的上前。
根据老兵们总结出的经验,在战场之上越怂的人死的越快。
反倒是那些勇猛无畏的将士会活到最后。
因为他们表现出来悍不畏死的气质,凡是与他们对上眼的对手都会被他们所表现出的气质所震慑。
这种情况下,自然战斗力衰减,甚至会落荒而逃。
在战场之上把后背交给对手是无比愚蠢的行为,因为对手可以轻易的追上你挥动长刀收割。
即使一刀没有伤到要害令人当场毙命,一刀开的大口子也会令流血不止。
在战场之上得不到及时救治的情况下,士兵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而此刻凉州军的士兵们便表现出了恐惧。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表现出的恐惧,做不得假。
“这些家伙怎么如此拼命?”
“废话,战败了就要被割了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换你你也会拼命。”
这场战斗对双方而言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凉州军若是输了还可以退出城去,从头再来。
若是沙洲军输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生出来无比的勇气,所有的士兵集合在一起,对着凉州军宣战。
两名士兵扭打在一起。他们的兵刃都已经丢了,便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
他们生着一样颜色的皮肤,头发,也都是中原人的长相。很可能他们还是乡党。
但在此时此刻他们是敌人,是必须血拼到底的敌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是将军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们引为信条。
要想活下去要想不被人杀,就得会杀人。
这是战场生存的第一准则。
他们用拳头砸,用脑袋撞,用牙齿咬。
他们听凭自己的生存本能,像一只野兽一样求生。
野兽捕猎靠的是尖牙利齿。
虽然他们的牙齿退化,爪子退化已经不适合搏杀,但在失去兵刃的情况下这仍然是杀死对手的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去死吧!”
“你才该死!”
这两个士兵没有一个人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他们疯狂求生,为此使出浑身解数。
…
…
战斗持续了足足几个时辰,从天黑战至天亮。
在整个作战过程中,优势方几经易转,时而是安西军、沙洲军占优,时而是西域联军、凉州军占优。
但最终还是沙洲军、安西军的韧性更强一些。
他们在双方只剩下一口气的情况下最终坚持到了最后,战胜了对手。
落败的西域联军、凉州军则只能狼狈的逃出城去。
“妈的,这些家伙怎么如此能打,我大意了。”
何春单手挽着马缰,啐出一口黄色的浓痰,眼神之中满是不甘。
他们占尽先机,却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碎,最终落败。
换做是谁也接受不了。
同样接受不了的还有合延沃尔。
作为联军的统帅,是他一再的坚持让诸部军队最终留下来。
他们想要干一票大的,可结果却差强人意。
他们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但最终被安西军赶了出来。
这份屈辱让合延沃尔觉得难以跟联军交代。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合延沃尔眼神之中的怒火都要喷了出来。
“复仇,一定要复仇才行!”
“是啊,大将军,我们还有机会复仇的。”
何春咽下一口唾沫,顺着对方的话头道:“他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无非靠着一口气在吊着。我们届时只要再杀一个回马枪,就一定能够拿下沙洲城。”
合延沃尔并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沉默让何春觉得有些尴尬。
良久之后合延沃尔方是清了清嗓子道:“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
何春愣了一愣:“大将军不妨明示。”
好家伙,合着在这里打哑谜呢。
“既然沙洲是块硬骨头,我们不啃也可以。”
合延沃尔顿了顿道:“我们绕过去直奔凉州。”
“直奔凉州…”
何春跟着念了一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些什么好。
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但沙洲计划的失败同样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如果一切顺利,当然没有必要改变计划。
可现在行动失败,只有改变计划才有可能达到原先的目的。
在一棵树上吊死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让我想想…”
何春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不具备独断的权力。
这一次领兵出征他的身份也不过是代理主帅。
换句话他的权力是魏王赋予他的。
但魏王只叫他联合西域胡族拿下沙洲。之后再发兵凉州。
可现在情况有变,是不拿下沙洲的情况下和西域联军直奔凉州。
两者的差距还是相当大的。
他有这个权力自己决断吗?
事后魏王殿下会不会怪罪于他?
这些都是何春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作为魏王的门客、死士、心腹,何春的身上打有深深的魏王烙印。
他跟魏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所以他要考虑的不仅是魏王会不会怪罪他,还有魏王的大业会不会因为这个临时的决定而受到影响。
好听了这是清君侧,本质上就是造反。
若是失败了,那就得抄家灭族。
一想到这里,何春就本能的打了一个冷颤。
“万一我们被两头夹击了怎么办?”
何春提出来一个担忧。
没拿下沙洲的隐患就是他们前往凉州后,沙洲军和安西军很可能反应过来,随后挥师东进与长安军队合围他们。
虽然凉州在魏王手中,可到了那时就变成凉州被两面夹击合围了。
如果拿下沙州,则情况完全不同。
他们是进可攻退可守。
一个小小的不同会引起完全不同的连锁反应。
“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留下一小部分军队来拖住他们。”
合延沃尔显得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道:“如今他们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已经是草木皆兵。”
顿了顿后合延沃尔接道:“只要他们看到城外有军队驻扎就不敢贸然出城。”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啊。”
何春叹息道:“他们自然不会倾巢而出,但只要派出一些斥候就能起到侦查的效果。若被他们发现我们只是在虚张声势,那…”
“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
合延沃尔这下彻底怒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怎样你才能满意?要不我率领联军返回西域,你们则返回凉州,我们至此一拍两散!”
合延沃尔的威胁让何春吓了一跳。
他连忙道:“额,有话好,有话好嘛。大将军,就依着伱的,我们直接发兵凉州。”
何春心道现在一定不能惹毛了合延沃尔,要稳住他才行。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顺着对方,对方什么是什么。
合延沃尔心道这还差不多。
这些中原人真的是一群贱骨头。
稍微给他们一些好脸,他们就蹬鼻子上脸。
就得对他们厉声呵斥,才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合延沃尔现在有些期待去往凉州了。
在他看来去到凉州并不是目的,他只是把凉州当做是一块跳板。
他真正的目标是长安。
他只听往来丝绸之路的商贾们提起过长安。
在这些商人口中,长安城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池,遍地皆是黄金。
只需要拿凿子在地上那么一凿,就能弄出一块金砖来。
长安城的人口有超过两百万,是西域三十六国总人口的一半。
合延沃尔很难想象一座城池究竟有多大才能挤得下这么多的百姓。
这座城池一定富饶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只要把这座城池中的财富劫掠走,他们不仅能够在西域称王称霸,甚至可以跟大周共分天下。
跟魏王的合作?
合作的前提是建立在双方战力相当的情况下的。
若是他们的实力远远超出对方,合作自然也就没有了必要。
至于信用…
在合延沃尔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史书只会记录强者,只会按照强者的意愿记录他们的丰功伟绩。
史官们会抹去那些不光彩的部分,留下的都是精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能够问鼎中原,合延沃尔不惜短暂的背上骂名。
而他的这些心思愚蠢的魏王和他的心腹必定全然不知。
…
…
从沙洲往凉州方向一路东进,途中要经过瓜州。
有了攻打沙洲的惨痛经历后,西域三十六国联军以及凉州军自然吃一堑长一智,没有了攻打瓜州的欲望。
不论是和延沃尔还是何春都很清楚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低调再低调。
尽可能的不要引起沿途驻军的注意。
毕竟若是瓜州驻军真的意识到了什么,及时往沙洲军报信,那里的大军也会意识到西域联军和凉州军主力已经不在沙洲。
那个时候沙洲军发兵来攻,和瓜州军集合到一起里外夹击,届时西域联军和凉州军的处境将会十分的艰难。
他们可不希望好端端的就被夹了个透心凉。
至少在抵达凉州之前,低调都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抵达凉州之后的选择,那就再看具体情况而定了。
凉州城,魏王府。
酒宴之上,魏王李琏作为绝对的主角发表了一通讲话。
讲话的核心内容是欢迎钦差慰问团来到河西,来到凉州城。
作为驻守凉州的藩王,他会给予钦差慰问团的一众官员们最热情的接待。
而以吴真卿为代表的钦差慰问团官员则对魏王表达了感谢。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赵洵是很讨厌这种商业互吹的,但这在朝廷之中便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你便是不想接受也没有办法。
赵洵只能做好自己,至于别人他无法管也管不了。
“大周尚武,本王也有替天子驻守边关的决心。既然诸位来了河西,自然要领略一番河西的特色。”
罢魏王李琏拍了拍手掌,只见两名剑客小跑着从月门穿过。
“参见魏王殿下。”
“嗯,你们给大家表演一番舞剑吧。”
相较于刀,贵族显然更喜欢剑。
因为刀在他们看来是粗鲁的野蛮的,相较之下剑就要显得高雅许多。
而舞剑则是贵族最喜欢欣赏的一种艺术形式。
那两名剑客在冲魏王行礼致意之后便开始舞剑。
若是以前的赵洵,还真不定会认真瞧瞧。
可现在他已经是修行者,还是品级不低的修行者,自然对于这种小儿科的舞剑提不起多少兴致。
这两名剑客舞着舞着,其中一名剑客竟然突然暴起,朝赵洵的位置刺来。
突然出现如此变故,酒宴宾客一时间皆是大惊。
可赵洵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因为对于一个六品修行者来,对方的动作实在太慢了,赵洵简直就像是体验慢动作一样。
靠着这样的速度想要来杀我?这有点搞笑吧?
赵洵冷笑一声,他连六品的特有保护罩都不用召唤,那样相当于是杀鸡用牛刀了。
赵洵直接逼出真气,拔出鸣鸿刀,轻轻一挑就把对方手中的宝剑挑飞。
随即赵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刀架在了这名剑客的脖子上。
从一开始赵洵就察觉到了异样,可他不敢肯定对方的真实意图,所以一直在暗中观察。
在确定了对方确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后,赵洵就做好了这一步的准备。
这就像是双方在下棋,对手还在第一层,赵洵已经在第十层了。
这棋还怎么下?
这名剑客注定必输无疑。
赵洵淡淡笑道:“想做刺客,死士你未免太嫩了一些。专业业务水平不行啊。”
魏王李琏面色铁青,可他这个时候还得硬着头皮出来替这名剑客解围。
只见他轻咳了一声,凑近几步道:“哈哈,赵大人误会了,他不过是想要给赵大人展示一番舞剑的究极艺术,用力过猛了。是不是啊?”
那名剑客早已吓得抖若筛糠,听了魏王这话才如梦方醒一般。
“对,对。魏王殿下的极是。某刚刚沉醉于表演舞剑,一时间用力过猛,还望赵大人恕罪。”
赵洵本来也没有想取这名剑客性命,只是想要借机羞辱魏王一番,便将宝刀收回,但收刀的时候顺带割掉了这名剑客的腰带。
这名剑客只觉得两腿一凉,低头看去只见裤子已经掉下,瞬间面色涨的通红。
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出乖卖丑,这名剑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连忙提起裤子一溜烟小跑跑掉了。
这时最尴尬的莫过于是魏王李琏了。
赵洵刚刚此举看似是在羞辱那名剑客,实则是在羞辱魏王李琏。
偏偏魏王又不能表现出怒意,因为这样就坐实了他杀赵洵的心。
“愣着做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
为了缓解尴尬,魏王只得冲乐师们下令以转移注意。
乐师们收到命令立即开始接着奏乐,酒宴的氛围算是拉了回来。
赵洵身旁坐着的就是本次钦差团的钦差大臣吴真卿。
他着实被方才凶险的情形吓到了。
魏王和赵洵有宿怨,他是知道的。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魏王敢在王府之中动手,安排刺客以舞剑的名义刺杀赵洵。
赵洵若真的被刺,魏王该如何收场?
大概是直接处死这名刺客灭口吧?
这魏王真的是好狠毒的心肠啊。
酒宴结束之后,钦差团的大臣们陆续散去。
回到了住处,吴真卿立刻把赵洵叫到房间。
关好门窗,确认无人偷听后,吴真卿方是压低声音道:“赵大人,刚刚真的是凶险无比啊。没想到魏王竟然敢在王府之中行凶。不过那刺客似乎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因为我是山长弟子,自然是修行者咯。”
赵洵知道这种时候藏是肯定藏不住了,索性直接摊牌。
“那名剑客顶多就是八品,九品的样子。在我看来就是不入流的存在。”
赵洵淡淡道:“所以这厮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想要杀他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之所以我没有杀他而只是羞辱了他一番,就是顾忌到了钦差团。如果只是我一个人,他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赵洵的这番话让吴真卿感动不已。
“赵大人深明大义,本官佩服不已。这件事就此作罢吧,我们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吴真卿生怕魏王不甘心再起杀意,便想着尽快离开凉州这是非之地。
赵洵本人倒是无所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就不信魏王能有多大的能量。
一个失宠的藩王而已,即便身边有门客也不会有多少高手。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魏王身边真的有武术高深的门客,还能比书院的师兄师姐们高?
真以为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像是大白菜一样不值钱吗?
当然,既然吴真卿这么了,赵洵也得给他这个面子。
毕竟吴真卿是这次钦差慰问团的团长,而且还是教授赵洵画符的老师。
加之赵洵也不希望横生事端,毕竟魏王好歹也是个皇子,赵洵若是在魏王府把魏王给宰了,以显隆帝那个老阴比的性格肯定是跟赵洵不死不休了。
赵洵觉得还没必要到那一步,所以就先让魏王的脑袋在脖子上寄存一段时间咯。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钦差团的官员们便在别院里用早饭。
早饭的供应还是很丰盛的,花样繁多也很精致,就是跟长安的早点口味上有不少的区别。
但比起一路上吃的干粮,这已经是极大的提升了,官员们个个大快朵颐起来。
便在赵洵和吴真卿谈笑之际,吴真卿的贴身仆从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面带苦色道:“老爷,魏王请您过府一叙。”
“什么?”
吴真卿显得很是错愕。
按照他原先的计划,吃过早饭之后他们就会离开凉州,不会再在凉州做过多的停留。
这自然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以魏王和赵洵之间的恩怨那肯定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
魏王府中的剑客行刺或许只是一个开始,真要是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可不是吴真卿希望看到的。
魏王在这个时候要见他,还是单独见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吴真卿脑子飞速运转算计着。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想不出理由拒绝。
毕竟魏王是藩王,他虽然是钦差还是矮了半头。
公然拒绝藩王的命令那不是闹着玩的。
“咳咳,这样赵大人,你们先在别院等着。本官去一趟魏王府,去去就回。”
“好。”
赵洵也不觉得这会有什么问题。
冤有头债有主,魏王即便要寻仇那也肯定是冲着赵洵来的,不会对吴真卿下毒手。
大不了就等一等好了。
凉州城外。
西域联军和凉州军在城外扎营。
何春亲自带着一干亲随来到城门处叫门。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城门竟然没有打开。
哪怕他喊破了嗓子,城头上的士兵就跟木头人一样,丝毫反应都没有。
何春不由得大怒。
好歹他也算是魏王殿下的心腹,这些大头兵丘八是不要命了吗?
“速速打开城门!”
这一次何春把声调提到了最高,仿佛是在咆哮。
“回禀大人,魏王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出凉州城。”
这一次城头之上的大头兵终于给出了回应。
这下轮到何春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让进出城池?
“你去报与魏王殿下,就何春回来了!”
何春只能隔空喊话,肺都要气炸了。
“诺!”
士兵点点头,随即飞身而去。
魏王府。
魏王李琏和吴真卿坐在书房之中长谈。
李琏毫不遮掩的表明了态度,希望吴真卿能够把赵洵交给他处置。
对此,吴真卿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且不他和赵洵颇聊得来,便是赵洵与他没有什么交情,他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出卖同僚的事。
让吴真卿没有想到的是,魏王竟然如此大胆,敢公然谋杀朝廷官员。
“魏王殿下不必多了,今日的事情下官就当做没有听到过。告辞!”
吴真卿抱了抱拳,就要转身离去。
却听得魏王李琏冷笑一声道:“慢着!吴大人听了本王这番肺腑之言还想走,是以为本王是三岁小孩吗?”
吴真卿勃然色变:“魏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
李琏冷冷道:“实话跟你罢,本王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交出赵洵,随后使团可以继续西行。其二,你们一个都别走了。”
面对李琏的威胁,吴真卿却是没有被吓破胆。
他哈哈大笑一声道:“我们乃是朝廷命官,是陛下委任的钦差,魏王殿下扣押我们,是要谋反吗?”
“放肆!”
魏王李琏闻言大怒,斥责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治你一个不敬藩王之罪。”
便在气氛紧张到顶点的时候,一名王府小太监进了屋在李琏耳旁低语了一番什么。
随后李琏面色铁青。
“把他看好了,本王去去就回。”
何春怎么也不会想到,魏王的回应是从城头之上缒下一个竹筐。
城门没有打开,只有一个缒下的竹筐。
这意思是很明显了,魏王只让他一人坐在竹筐之中,随后让士兵们把竹筐提起来提到城头。
何春简直要气的昏了过去。
为何会如此?
魏王殿下莫不是中了什么邪祟?
他内心在激励的挣扎着,是遵命还是抗命?
遵命牺牲掉的是尊严。抗命牺牲掉的是魏王的信任。
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何春最终还是放弃尊严。
作为臣子而言,无外乎就是选择给谁做狗。
从他拜入魏王府,成为魏王门客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来呀,把我拉上去。”
城头之上的士兵们合力拉起绳子,一点点的把竹筐提了上去。
竹筐在缓缓上移的过程中不停的摇晃,吓得何春是闭上了双眼。
他本就是王府属官中的文官,之所以担任凉州军的统帅,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魏王只能选择心腹,所以被赶鸭子上架。
真正统兵打仗他是一窍不通,至于勇气自然也是没有多少的。
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何春只觉得这个时候时间过的很是缓慢,仿佛静止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摇晃的竹筐方是停了下来。
何春睁开眼睛一瞧,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城墙之上。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脚,脚掌踩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他才长松了一口气。
何春知道凉州城中此刻一定发生了大事。
不然以魏王殿下的性格不会如此的谨慎。
魏王殿下那可是恣意随性无比的啊。
此刻何春只想要快些见到魏王殿下,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何春从马道一路狂奔而下,便朝魏王府而去。
自打魏王就藩凉州以来,何春便一直追随。
所以他对魏王府的位置那可以是轻车熟路。
一路小跑疾驰来到了魏王府中后,何春是直奔魏王书房而去。
以他对魏王殿下的了解,魏王通常会在书房接见官员。
果不其然,何春抵达书房之后,魏王正在饮茶。
“属下拜见殿下。”
何春麻溜的跪倒在地,推金山倒玉柱行了大礼。
“你怎么回来了?”
魏王李琏却没有让何春起身的意思,而是冷冷的质问道。
这一问着实问了何春一个透心凉。
“殿下,属下是想念殿下啊。”
憋了良久何春方是憋出了一句话。
“哦?这么来沙洲是拿下了?”
魏王李琏的声音自带一股杀气,寒意逼人。
“呃”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春知道这一天是不可避免的,便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道:“回禀殿下,沙洲那边出了一点意外。”
“什么!”
李琏闻言暴怒,一个箭步冲到了何春的面前,沉声质问道:“你什么,什么意外?”
“殿下,听属下解释.”
何春虽然吓破了胆,可还得硬着头皮强撑着把沙洲之战的经过向李琏复述了一遍。
当然,何春会把自己多么足智多谋的在沙洲城中纵火,又如何率部突围的英勇事迹添油加醋一番讲给魏王听。
魏王李琏想听得当然不是这些。
他只关注结果,而眼下,这个结果显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这么来,你是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本王不是对你过,如果没能拿下沙洲,就不用回来了吗?”
面对魏王的质询,何春直是吓破了胆,连忙叩首道:“魏王殿下恕罪啊。属下已经尽力了,可是敌众我寡,属下是拼死才率部突围成功的。不过属下虽然没能拿下沙洲,却劝了西域胡族的联军与属下同行。如今他们就驻扎在凉州城外。殿下的大计不会受到影响的。”
“你什么!”
听到这里,魏王李琏的怒意方是压下去了几分。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如此一来沙洲甚至是瓜州的军队如果反应过来前来追击,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请放心。”
何春努力的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随后沉声道:“属下已经考虑到了这点,所以特地命一支偏师驻扎在沙洲城外,给城中军队一种我们并未走远的假象。短时间内他们肯定反应不过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杀到长安了。”
何春很清楚魏王的真正目的是长安,此先的一切都只是铺垫。
既然如此,只要这个主线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就问题不大。
魏王李琏背负双手开始在书房踱起步来,气氛一时有些紧张压抑。
良久之后,魏王李琏方是叹息一声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不过眼下得先解决一个麻烦。”
“殿下请示下。”
“除掉赵洵。”
李琏冷冷的道。
吴真卿很久都没有返回别院,赵洵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以他对魏王的了解,这厮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咽下这口气。
他肯定会找机会报复,找回面子。
只是赵洵没有想到魏王会选择吴真卿作为突破口。
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预料到很快会有大事发生,赵洵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提前知会一声师兄师姐们。
毕竟师兄师姐们就在距离赵洵不远的地方。
他们一路随行,赵洵总归不能无视他们的好意。
“有教无类,皮皮虾,我们走。”
赵洵喊了一句口诀,白蛟龙便从棋盘空间中飞了出来。
赵洵猛的一跃跳到了白蛟龙的背上,随即扬长而去。
“什么,魏王想要杀你!”
三师兄龙清泉听到这句话后一时间暴怒。
“谁给他的胆子?真以为他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吗?”
“对啊小师弟,你和这个魏王到底是什么仇怨啊。”
六师兄卢光斗也追问道。
“.”
赵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些什么。
“这个嘛恐怕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赵洵只得把自己和魏王的过节一五一十的和诸位师兄师姐们了一遍。
“好家伙”
三师兄龙清泉一脸震惊。
“原来你们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也难怪这魏王要置你于死地了吗?”
虽然龙清泉无心关注朝政,但他也清楚对于这些皇子皇孙,王孙贵胄来权力是最重要的。
但凡有一丝一毫争夺皇位的机会,这些皇族成员应该都不会放弃。
而赵洵一次阴差阳错的坠楼使得魏王彻底失去了竞争皇位的机会。
魏王如何能够不气?
怕是生撕了赵洵的心都有了。
如果站在魏王的角度,这么做确实没有问题。
可做人都是有立场的啊。
而龙清泉的立场自然是保护赵洵,一切以赵洵的利益为上。
如今魏王想要杀赵洵,那么就是与书院作对。
作为书院的三先生,龙清泉第一个不答应。
魏王?皇子?算个屁?
“小师弟你放心,这厮若是真的动手,我们便取了他的狗命。”
“多谢三师兄。”
赵洵冲龙清泉抱了抱拳道:“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吴大人营救出来。吴大人如今困于王府之中,怕是被魏王扣押了。”
“嗯,那我们现在就动手救人。”
赵洵骑着白蛟龙返回了凉州城。
至于一众书院师兄师姐则是御剑飞行。
倒不是他们刻意耍帅,而是担心压坏了白蛟龙。
毕竟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有几百斤了,白蛟龙还是个少年蛟龙,真不一定扛得动这么多人。
回到了别院之后,赵洵发现别院已经彻底被凉州的军队封锁,遂从皮皮虾的背上跳了下来,阔步走上前去质问道:“你们是要做什么?”
那些奉命前来的凉州士兵本就是要捉拿赵洵的,见赵洵不在他们才封锁了整个别院,禁制任何钦差团的人员出入。
现在赵洵竟然又回来了,这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简直就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啊。
“来人啊把他拿下!”
赵洵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他拔出鸣鸿刀,浩然之气灌注在鸣鸿刀的刀身之上,轻巧的一拍靠着强大的罡气就把这些士兵震飞。
赵洵径直走近一名被震飞的凉州军士兵前,提着他的衣领生生将其提了起来。
“,吴大人现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
那名凉州军士兵显然吓尿了,声音里已经是带着哭腔。谷簌
“应该还在王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