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经过去。
虽然那种喜庆的气氛依旧残留着。
但是,大多数的百姓们,则是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准备春耕,或者开始走货。
一派欣欣向荣。
而这天气也是着实不错。
自从小年夜那场大雪以后,就再没有下过雪。
天气一贯晴朗。
整个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湛蓝清澈。
明媚的阳光倾洒下来,照耀在人们的身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种温暖。
空气里的风,也比之前弱了很多。
吹在身上没有什么太冷的感觉。
即便是在山林之间。
也是如此。
风吹过依旧有着积雪覆盖的山林,带来的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如刀般的冷冽。
而是有些温和。
树林哗啦啦的摇晃着,发出的声音,像是这天地在吟唱。
“宋公公,咱们现在这么回去,真的没事吗?”
在山脚之下,是西厂的队伍。
他们一路从通州城出来,快马加鞭赶往长安城。
宋昭以及一众主要人员骑马,倒是不累,但后面跟着的那些番役们,都是步行。
却已经疲惫的不行。
不得已只能在这半路上休息一下。
这个跟宋昭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身子虽然异常的雄壮,但是个子却非常的矮小,整体看起来像是个冬瓜。
这是宋昭为了照顾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而特意找的人。
让这个人来统领下面的番役。
他叫陈德汉。
原本是禁军里面的一个做饭的伙夫。
他虽然只是个伙夫,但是却有些脑子的,不然也不可能从后厨走到宋昭的面前,还得到赏识。
甚至,宋昭执掌西厂的期间,大部分事情都是这陈德汉出谋划策的。
是个狠辣而且有些眼光的人。
这一次。
大魏朝新君继任,西厂这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甚至,还是从通州知府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一点。
就让陈德汉心里担心的不行。
还更让他心里担忧的,还是东厂,东厂现在是国之重器,重新被启用。
似乎有完全取代西厂的意思。
这时候西厂回长安,怎么着都有一股自寻死路的感觉。
陈德汉心里非常的担心。
但宋昭他不担心啊。
他觉的,以他在御马监里的人脉,在朝廷里的关系,只要自己回去,一定能够力挽狂澜。
能把东厂,甚至能把这新君给推翻了。
陈德汉对这个有严重的怀疑。
他宋昭有这个本事??
“你放心。”
宋昭正在吃午饭,吃的是从通州城带过来的烤鸭。
刚刚用火热过以后,吃的狼吞虎咽。
这手上,脸上都是油脂。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锦帕,然后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还有嘴,道,
“咱家这些年,在长安城里,不是白混的。”
“三公六部啊,朝廷重臣啊,和咱家都是有些交情的。”
“这次回去啊,把这些个朝臣联络一下,大家都会听话的。”
“你以为,咱们这三千番役,他是摆设?”
陈德汉看着宋昭的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听着宋昭的那些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三公六部,朝廷重臣,和宋昭有交情?
开什么玩笑?
西厂建立的时候,那些人过来拜访一下,送一份贺礼而已。
这也算是交情?
宋昭他不至于这么傻啊。
还有这三千番役。
宋昭难道还想要这三千番役做什么事情?
这点儿人,到了长安城,能做什么?
而且都是拖家带口的,家人也都在长安城呢,谁会跟着他乱来?
他宋昭是疯了吧?
“公公既然有如此底气,小人也就放心了。”
陈德汉没有把心里的这些想法都表现出来,他恭敬的,脸上陪着笑容,给宋昭拱了拱手,道,
“小的预祝宋公公旗开得胜。”
“嗯,赏你了。”
宋昭看了一眼陈德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随手将剩下的半只烤鸭扔给了陈德汉。
“谢谢公公,谢谢公公。”
陈德汉抱起了烤鸭,一脸谄媚的跪地磕头。
然后,便是抱着烤鸭走向了远处。
宋昭扭头,看着陈德汉的身影逐渐走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笑容里,似乎是有些莫名的神色。
然后他又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说陈德汉抱着烤鸭走向了远处,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宋昭已经不在意自己这里。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一个转身,走到了一处山石后面。
哗啦啦。
有两个汉子也是不漏痕迹的凑了过来。
这两个汉子是陈德汉的心腹。
“陈千户,怎么样?”
两个人凑到陈德汉身边,看着他手里的烤鸭,咽了口口水,然后问道。
“事情不对劲儿。”
陈德汉将烤鸭撕扯开,一部分给了两个汉子,一部分留给了自己。
用力的咬了一口,一边嚼着剩下不多的肉,一边皱着眉头说道,
“我感觉这太监有点不正常。”
“现在这形势,咱们不能回长安城了,回去,就是个死啊。”
“那怎么办?”
一名汉子眼睛微微一瞪,脸上露出了恐慌之色。
另外一名汉子也是紧张的皱了皱眉头。
“跑!”
陈德汉咬了咬牙,道,
“跑的越远越好。”
“咱们手里有银子,走到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不成问题。”
“咱不能跟着这个太监送死了。”
两名汉子听到这句话,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沉默了一下,其中一名汉子道,
“我老婆孩子还在长安城呢啊,我不能抛下他们。”
啪!
陈德汉一个耳光抽在了这汉子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你个没种的废物,咱们身上这些银子,够你再娶十个八个婆娘了,还差那一个?”
“你他娘的现在入了长安城的那道门,就再也出不来了。”
“明白不?”
汉子被扇的有点儿晕,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你有没有意见?”
陈德汉又是看向了另外一个汉子。
汉子摇了摇头,道,
“我听你的。”
“现在,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陈德汉点了点头,又是朝着两人凑近了一些,然后小声道,
“咱们今晚上就走。”
“晚上咱们还到不了长安城,趁着这太监睡觉的时候逃跑,等到了明天就没有机会了。”
“我们这样……”
三个人在交头接耳商量逃跑策略的时候,宋昭扭头看了一眼这三人的方向。
他似乎有所查觉,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然后便是又闭上了眼睛。
众人在这里休息了没有多久,便是再度启程了。
正如陈德汉所预料的。
他们天黑之前,根本就到不了长安城。
而天色逐渐黯淡的时候,便是找到了另外一处背风的山坡。
众人开始在这里准备扎营,度过今晚。
宋昭也没有再找陈德汉,甚至还还没有变暗的时候,他就早早的钻进了营地里面休息。
营帐的大门紧闭着。
只有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守着。
而外面的这些番役们,还有陈德汉等人,则是小心翼翼地的准备的晚上的饭菜。
也分配着巡逻的工作。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夜幕逐渐的降临。
虽然白天里是通透清澈,风也没有那么寒冷,但是,当这夜幕像是一口大锅一样扣下来的时候,这一切,都好像瞬间发生了转变。
那种刺骨的寒意,开始从天地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就连那风都是变的锋锐了不少。
丛林被吹的哗啦啦作响。
像是鬼魅的哀嚎。
番役们都是被冻的有些难受,纷纷拥挤在一起,靠在篝火附近取暖。
陈德汉三人,则是不漏痕迹的凑到了一起。
“老子去撒个尿。”
“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个跟着。”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