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的话,基本上支持了章惇的意见。
得到赵煦的允准,章惇,蔡卞,许将三人出了垂拱殿,回到青瓦房,继续商议。
苏颂这个空头宰执,几乎不参与,全部是三人在讨论,筹谋。
最终,他们商议好,先调京东两路,并非是到开封城附近,而是在他们辖区内分别调配,从下游先开始梳理。
双管齐下,政事堂,枢密院与兵部各派人前往指挥,同时将两路的头头脑脑全数调回京。
章惇等人按部就班,出手在稳准快,毫不拖泥带水,不给地方反应时间与机会。
而京城的热闹依旧在持续,越来越多的重量级人物相继登场。
各路转运使,州府以及那些节度使,经略使,作为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纷纷对朝局表示看法。
同时,新旧两党的斗争愈发激烈,相互攻讦,揭发之事层出不穷。
刑部,开封府,御史台,大理寺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告发,数十起,案卷积累了不知道多少。
元祐七年,六月十二日。
风尘仆仆的章楶赶到了京城,来到了垂拱殿。
“臣章楶参见陛下。”章楶抬手,朗声道。
赵煦打量着他,章楶是章惇的堂弟,两人面貌有些相似,脸角瘦长,眉头两侧微翘。
不同于章惇教书匠般的儒雅严肃,章楶浑身透着一种倔强味道。
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满脸黝黑冷硬的皱纹,哪怕躬着身也犹如一把刚硬长枪!
赵煦只是一打量,当即笑着道:“章卿家免礼,坐,陈皮,看茶。”
章楶是元祐六年,也就是去年任的环庆路经略,之前也是见过赵煦的。见着与过往笑容,声音,语气大不相同的赵煦,章楶想着京城里的变化,以及他堂兄章惇刚才与他的谈话,知道这位官家已经大不相同,面色如常的道:“谢陛下。”
垂拱殿里有五张椅子,并未撤去,章楶顺势坐下,上茶来,他连忙躬身谢过。
赵煦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看向章楶,笑着道:“章卿家一路辛苦了。章相公应该跟你都说了吧?”
章楶没有喝茶,端坐着,满头白发,脸上有倦色,声音却不见疲惫,道:“臣已知道。环庆路目前有四万兵卒,加上枢密院近期调派,总数有八万。秦凤路,永兴军路各有两万。当前,环庆路军备情况最好,其他两路有些废弛。若是陛下以及朝廷将三路交给臣来整肃,不出三个月,可有改观。”
赵煦对章楶的资料研究过很多次,也在章惇,蔡卞,许将等人口中多有了解,并不怀疑章楶整肃军队的能力,沉吟片刻,道:“你对朝局怎么看?”
章楶不算完全的变法派,但堂兄章惇是,所以章楶这些年大部分时间处于流放中。
章家同样不是简单的家族,很是显赫!
章家可追溯的祖上有过爵位是武宁郡开国伯、忠宪王;元祖被赠太师,中书令,燕国公。祖父也不差,赠中书令,密国公。
章楶,章惇的叔伯辈十多人入仕,其中一位叔父章得象是仁宗朝宰相。
而今章楶,章惇这一代,更是有数十人入朝,章惇更是位列副相,章楶到了一路经略,这样的一个世代官宦的豪门家族,对朝局的敏感可想而知。
章楶坐着不动,道:“臣为边臣,不宜多说,请陛下见谅。”
“姑且说一说。”赵煦笑着道。
章楶面色如常,双眸炯炯看向赵煦,顿了顿,声音清朗,道:“陛下,臣认为,朝臣不宜权力过大。”
赵煦一怔,章楶这话,是冲着章惇去的?他们兄弟有什么矛盾吗?
章楶似乎看出赵煦的异色,接着道:“臣无意针对谁,苏相公,章子厚,蔡相公都不是佞臣,臣为国政,社稷之长治久安考虑。”
赵煦有些恍然的点点头,笑道:“嗯,朕知道了。关于夏人入侵的事,卿家怎么看?”
章楶见赵煦不提这件事,他也不追问,道:“回陛下,夏人内斗剧烈,军备疲乏,纵然来势汹汹,实则外强中干。我朝应当以战为守,而不是一味防守。夏人占据了诸多要地,若是我朝夺回,进可攻,退可守,于国有大裨益!”
赵煦听着,当即让人拿来环庆路的地图,同时招手,道:“章卿家上前来,详细说于朕听。”
章楶眉头皱了下,还是上前,看着着环庆路的地图,以手指着,详详细细的介绍。
赵煦认真的听着,看着,思索着。
章楶对环庆路是如数家珍,一城一寨,兵力防守以及对面的情况,战略战术是了如指掌。
赵煦对很多东西听不懂,于是不时会找机会问上一两句。
章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君臣两人,围着桌子,一边讲解,一边一问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