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能当首辅,却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朱慈烺却不能赞同。
明末时,辽饷已经成为压垮天下农民,尤其是北方农民的最后一根稻草,丰年还好,一旦有灾祸,一年的收入根本不够支付田亩赋和辽饷,官府缉税又急,为了逃税,很多人不得不逃离家乡,最后变成流贼,加入了李自成的大军,因此,要想控制北方的乱局,对李自成釜底抽新,废除辽饷迫在眉睫---早一日废除,北方的乱局就能早一日结束。
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五年,距离十七年的大限,只有两年时间了,朱慈烺一分一秒都不敢拖延。
“父皇,”朱慈烺向崇祯行礼:“李自成为何屡剿不灭?其兵马甚至还越来越多?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中原大地到处都是流窜的饥民,有源源不断的饥民加入,李自成的兵马自然越来越多。而这些饥民本来是我大明的良民,因为天灾,因为辽饷,他们不得不逃离家乡,如果朝廷废除辽饷,他们自会返回家乡,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朝廷面对的压力,也会少掉十分之一,因此儿臣以为,辽饷必须废除!而且越快越好。”
一片沉默。
其实朱慈烺所讲的道理,朝臣们心里都是明白,但辽饷从万历四十年开征以来,已经成为朝廷最大的一笔岁入来源,没有了辽饷,朝廷根本没有钱粮应付各地的乱局。
但因为辽饷的存在,各地又变的民不聊生,从而引发了更多的乱局。
这就好像是鸡生蛋,蛋生鸡一样,陷入了一个魔鬼循环。
崇祯皱着眉头,朱慈烺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如果厘金税一年真能收三百万,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废除辽饷,但厘金税刚刚提出,一年能收多少还是一个未知数,贸然废除辽饷,一旦厘金税不如预期,那朝廷不就完了吗?
崇祯站起来,在龙座前缓缓的踱步。
经过这些天,他对儿子的能力和判断,已经有了一定的信心,在内心里,他也愿意听从儿子的建议,废除辽饷。但辽饷关乎国运,周延儒所说,也是老成持国之道,因此他不能轻易下结论。
“不如这样。”这时,次辅陈演站了出来:“今年辽饷减半征收,等厘金税征收上来,明年再全部减免!”
崇祯眼睛一亮,站住脚步:“嗯,就这样!”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朱慈烺轻轻叹口气,虽然不满意,但也只能接受,大明朝这艘巨轮,在惊涛骇浪中颠簸已久,惯性巨大,急切之间想要改变它航行的方向,也是不现实。
辽饷减免一半,天下农民的负担,也就轻了一半,希望中原大地的那些流民,在听到这个消失后,能有一些人回家。
“殿下,臣有一问,厘金税是归太仓库呢?还是归内库?”
一名户部官员站出来,问。
太仓库是国库,内库是皇帝的私库。
内阁四臣,还有殿中的众臣都竖起了耳朵。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万历皇帝曾经开征“矿税”,矿监矿吏都是宫中的太监,太监们德行有失,在地上横行霸道,惹的民怨沸腾,最后闹出事情,给他们擦屁股的是地方文官,但收来的矿税,国库却一分拿不到,全进了万历皇帝的内库。
文官们为此忿忿不平,有段时间,文官们和万历皇帝最大的对立就是矿税。
如今出了一个厘金税,而且是由皇太子本人提出,所以有人忍不住的想:这笔钱,该不会是要进内库吧?
朱慈烺转向崇祯:“请父皇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