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突变,形势危急,但吴甡却依然冷静,他举着千里镜,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
随着距离的临近,烟尘中的的建虏军旗渐渐清楚了起来,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正蓝旗……八旗军旗在尘土中飘扬,隐隐还看到有穿着黄色、白色和蓝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建虏八旗兵和轻甲的蒙古骑兵穿梭其间,军容极为鼎盛,而在骑兵之后,是汉军八旗和朝鲜仆从军,他们的旗帜比较乱,黄白蓝红,什么颜色都有,军旗之下,汉军旗士兵和朝鲜仆从军扛着长枪,急步前行,踏起的黄尘,足足有一人高。
而在步兵之后,有庞大的马车队伍一路跟随,常理推断。车上装载的应该是各色辎重和火炮。
此时还不到中午,正是一日之中,阳光最充沛、最温暖、天地最明亮之时,但建虏人马铺天盖地而来,虽隔着河岸,却好像也能感觉到那腾腾地杀气,一瞬间,感觉气温下降好多,日月无光,天地好像都黑暗了下来。
西岸明军都是色变,两千精武营还好,保定兵也还能镇定,那些地方兵、漕兵和民夫兵却一个个都吓得口干舌燥,手里的枪都快要握不住了。
我方只有一万,建虏却有十万……乖乖,这可怎么守啊?
吴甡却是皱起了眉头,通过千里镜,他清楚看到了建虏海一样的军旗,两黄,正白,正蓝旗,加上对岸原先就有的镶白旗,等于八旗之中,有五旗出现在对岸,毫无疑问,这绝对是建虏的主力,不过因为黄尘滚滚,军旗招展,他很难看清楚建虏实际的兵马人数,也没有看到虏酋黄太吉的大纛……
还有,建虏大军为什么要沿着河岸走?是胜券在握,不怕我军知道,还是另有目的?
“少司马,快求援吧!”
幕僚焦急。
吴甡正要回答,忽然听见对岸敌军掀起一阵欢呼之声,骑兵奔驰,接着就看见很多穿着黄色铠甲的建虏骑兵围着一座临时竖起的高台,而高台上,一面龙旗正缓缓升起,吴甡立刻用千里镜望去,然后他清楚看到,几个建虏亲贵登上高台,正向这边指指点点。而同时的,在军旗飘扬,黄尘漫天之处,号角和鼓声的命令之中,建虏步兵从黄尘和军旗之下走了出来,开始在河岸边列阵了,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一百人为一方阵,手持盾牌和长刀,沿河岸边一字排开,每一个方阵前面都有一支木筏,后面则跟有弓箭手和鸟铳手。
除了汉军旗和朝鲜仆从军,还有少量真正的建虏重甲兵。
步兵列阵之时,跟在建虏大军后面的马车队伍也钻出了烟尘,护卫的兵丁和车夫迅速卸下了马车上的火炮,奋力推到岸边来,开始在岸边布置炮台,看样子是要先用火炮轰击对岸,然后再渡河。
吴甡脸色凝重,建虏大军从上游而来,连口气都不喘,不顾疲惫,立刻就地展开,发动渡河之战,以疲兵渡强河,这是兵家大忌啊,看来建虏也是猖狂了,或者说是欺我人少,想要一口将我军吞下啊。
哼,我军虽少,但却也不是你建虏可以轻易吞下的。
对于河防,吴甡还是有一定信心的,鹿角拒马不是白设,壕沟也不是白挖的,不需要多,只要能坚守一个多时辰,上下游就会有援兵赶到。
放下千里镜。吴甡高声道:“传我命令,运河乃是我大明的最后防线,各军严守阵地,任何人不得后退,后退即死!兵退杀兵,将退杀将,如果我吴甡后退一步,军中所有人,都可取我吴甡的首级!”
“杀敌者赏,后退者斩,太子殿下和保督的援兵,随后就到,众军,坚守!”
传令骑兵立刻将他的两道命令,传达了下去,十几里之内,到处都听到传令的马蹄声和传令兵的高喊声。
众军稍稍镇定---兵部侍郎大人都如此,他们做小兵的何敢畏怯?
“冯名圣!”吴甡高声叫。
“末将在!”保定兵参将冯名圣站出。
“刘乙振!”
“卑职在!”
一个全身甲胄,头顶圆盔的精武营千总大声响应。
“事先皆有兵推,照兵推执行防御!”
“是。”
“向保督求援,请他驰援于我!”
“火炮准备,听我命令,一齐轰击!”最后,吴甡再道。
……
对岸。
长枪如林,军旗如海之中,那一座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几个建虏亲贵正瞪大了眼睛,向对面的明军张望,他们没有千里镜,因此只能拼命的睁眼珠子。
“固山贝子,你看,明人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