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习惯并且溶入了京营之中。
今日在松峰山中,发现山谷中的伏兵时,他心中也曾经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也只是那么一闪,因为他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当在暗夜里,摸爬滚打,回到出发点时,发现中军官佟定方还在原地等待时,他心中涌起激动长官果然没有负我,我更不能负长官了。
……
“侯爷,太子传你去。”
抚宁侯朱国弼用完了晚饭,意兴阑珊的坐在灯下发呆,表面看起来他是抚宁侯,又是京营辅佐,军中地位仅次于太子殿下,但实际上的权力,比工兵营的孟文龙还不如呢,孟文龙好歹还管着几千人,有发号施令之权,而他这个侯爷,除了账里账外的一百亲兵,其他人,他一个也调遣不动。
即便太子急赴扬州,不在军中的那段时间,他也不能自由发挥,想要做任何事情,都得陈奇瑜和杨尔铭同意,如果他二人不同意,下面的将官根本不会遵从。
而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也都是表面尊敬,私下里无所谓,谁都知道他就是一个摆设,太子在是太子决断,太子不在是陈奇瑜和杨尔铭两人决断。
朱国弼心里恼怒。
哼,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老子要你们好看!
心里恼怒,但表面上朱国弼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他清楚知道,这京营军纪森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太子的人,如果他乱发牢骚,被太子知道了,即便是他勋贵,太子怕也不会给他面子。
没办法,只能忍着。
听到太子召见,朱国弼不敢怠慢,急急披了甲胄,赶往太子的中军帐。
等朱国弼进帐时,发现陈奇瑜、杨尔铭,连同参谋司的诸位参谋,李纪泽江启臣刘子政等人都已经在帐中了,而且看意思,他们已经商量了很久,哼,又瞒着我议事,朱国弼心中不悦。
朱国弼进入不久,平贼将军左良玉,保定虎大威,秦兵牛成虎,京营刘耀仁杨轩李顺等武将也都先后进入。
“看来有大事啊。”朱国弼心里嘀咕,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等人都到齐了,太子朱慈烺环视众人,目如点漆的说道:“最新军情,松峰山中确有流贼伏兵,人数在两千人左右……”
听到此言,众将都是惊讶,尤其是左良玉,他今日派了惠登相和李国英两人,分别搜查两山,两人搜了一上午,都说没有人,他便将这个结果,回报太子殿下了,怎么忽然的,太子殿下却说,山中有伏兵呢?
朱慈烺平静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左良玉,温和说道:“流贼藏于山谷的极深处,非一般探查可以找到,若非有熟悉流贼习性之人引路,我也被他们骗过了。”
太子亲口所说,自然不然有错,左良玉急忙站起请罪,一张长脸涨成了酱色。
朱慈烺不怪,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环视帐中众人:“流贼狡诈,预先埋设伏兵于松峰山,如何应对,参谋司列出了几个对策,大家一起研议。”
于是李纪泽站起,将参谋司的对策说出。
“流贼伏于山中,不外乎两个目的,第一,趁我军和流贼交战之时,忽然从背后杀出,乱我阵脚;第二,偷袭我军的粮仓,造成我军无粮,不得不退。这两点无论哪一点达成,都是我军不能承受的。”
众将听的点头。
“那么,流贼伏兵究竟是要背袭,还是要烧粮呢?”李纪泽道:“参谋司以为,流贼伏兵要如何做,并没有定数,关键是看我我军如何应对?如果我军明日和流贼决战,双方在羊楼镇陷入焦灼,那么,流贼伏兵就会背袭。如果我军占优,又或者我军按兵不动,那么,松峰山上的流贼,就有可能会偷袭我们的粮仓。”
“伏兵危险,我军要如何应对?是应该先剿灭山中的流贼,解除后患,还是假装不知,暗中准备,待其从山中蹿出,再一举歼灭呢?参谋司以为,当然应该选后者,不但可以事半功倍的全歼这股伏兵,而且更可以迷惑对面羊楼镇的流贼大军!”
“因此,参谋司的建议是,将计就计,引诱流贼大军和我决战……”
……
凌晨。
正在呼呼大睡的张献忠忽然被推醒。他恼怒极了,他最恨的就是熟睡之中被人惊扰,很多第一次侍寝的美妾,因为不知道他的睡觉气,恃宠而骄,不小心惊扰了他,而被他毫不客气得推出斩首。即便是大战中,在第一线也一样。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王尚礼。
张献忠睁开眼,发现面前正是王尚礼之后,他眼睛里的怒气,很快就消散,坐起来问:“怎么了?”
“大掌盘,事情好像不妙,官军兵马正在往西面秘密调动……”王尚礼脸色凝重。
在他身后,军师汪兆麟和艾能奇一前一后站立,火把光亮之下,两人脸色也都是严肃。
张献忠麻子脸一变,猛的跳起来:“西面,那是哪里?”
“好像是往江边去。”这一次回答的是汪兆麟。
“江边……”张献忠穿上箭衣,咬牙想:“这里距离江边六十里,朱家小儿是想要通过水路运兵,绕开额们吗?”
三人不回答,因为张献忠已经在艾能奇的帮助下,火速穿好靴子,披了一件大氅,扣上毡帽,等等等,大步离开房间了。
而在房间之外,就是羊楼镇最高的一个建筑,相当于是三层高的一个鼓楼,张献忠快步登上鼓楼,极目向对面观望。
官军大营安寂,天色将亮未亮之中,各处的火把依然在燃烧,军旗都还笼罩在黑暗之中,从这里看,并不能看出官军在调兵……
张献忠急急下了鼓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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