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舍离派人前去，把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二把刀抬到正堂。

一边运魔力给他们梳理体内紊乱气机，一边捏着鼻子细问情由，设法调解。

情由倒是简单明了，偏偏想要调解不太容易。

别看两人因此都吃了大亏，却没一个愿意松口。虞有年势在必得，打死都要把人抢到手底下；顾大掌柜决计肯不放人，要和虞有年势不两立。

段舍离看这俩货犟上了，也不好直接强硬压服。便让青芽去把屠娘子找来，瞧瞧她本人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好端端冒出这种事来，屠娘子被那两人不断逼迫表态，早就烦得要命。

而且她根本想不通，她就是个手艺不错的厨娘而已，有啥好争的？

原本在云京宴然楼做菜，现在云京烧成废墟，宴然楼都没了。来到寿城投奔段使徒，往后自然就是留在大地神廷里做菜。

顾大掌柜和虞有年都是大地神廷的人。无论名义上归谁管，她还不都是给段使徒他们做菜吃？那争来争去这是干啥？大地神廷又不开酒楼。

等段舍离直接问她想法之际，她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说话不利索那老毛病又犯了。心里边想的挺明白，可嘴里期期艾艾，就是说不清楚。

虞有年眼见事情到了段舍离面前，他和屠娘子原本又没什么交情过往。一旦屠娘子当着少东家说出个“不”字，再想挽回可就难了！

事关重大，必须要舍得下重注，出绝杀！姓顾的，老子把后半辈子都豁出去，和你拼啦！

心念至此，虞有年猛然朝着段舍离高声喊道：“少东家！老虞的出身您最清楚，大半辈子活到现在，可一直未曾娶亲。

承蒙少东家恩德，咱才能堂堂正正做回个男人。今日老虞想娶屠娘子为妻，还望少东家做主成全！”

虞有年这一嗓子直接喊出来，屠娘子立马又羞又惊。嗷的一嗓子叫出声，扭头便朝青芽怀里扎去。

青芽没变成妖躯时那个小身板，如何能禁得住她。两人当场撞倒在地，滚成了满地葫芦。

屠娘子仗着体型胖大，先爬起身来。她羞得连头都不好意思回，直接抱住青芽，冲进后堂躲了起来。

虞有年这波操作太过风骚，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连段舍离都惊愣无语，好半天才缓过神儿。

甭管初世还是后世，宦官太监假娶亲的事听过不少。但太监残肢恢复正常之后，正儿八经要娶亲的，那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可要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事情的确出人意料，却又完全合情合理。

人家虞有年幼时净身入虞候府为宦者，当了大半辈子太监。直到前几天晋阶渊魔一爻“成魔”境界，这才凭借魔躯恢复残肢完整。

都不用别人，段舍离就可以证明。老虞虽然岁数大了点，但眼下百分之百还是个童男子。

一个大半辈子都没碰过女人的家伙，当他做回正常男人之后，想要娶妻生子。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念头，既合情又合理，绝对没毛病！

段舍离这边还在试图理解，虞有年刚刚给出的意外冲击。顾大掌柜那边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好你个不要脸的老货！为了从我手底下抢人，居然这等话都说得出口？你一个残肢不全的宦者，要娶人家寡妇，这就是摆明了臭不要脸！”

咱老虞相貌堂堂，身体倍儿棒，学识也不差，以前还从没娶过亲。如今想要明媒正娶屠娘子，怎么就臭不要脸啦？

虞有年这话还真不算吹牛，他当年能从虞候府一众宦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侯府宦者令。固然需要有心机手段，但样貌学识同样也都在水准之上，否则虞候也不会选他。

他看了看面带怒容，犹自不忿的顾大掌柜。又刺激他道：“除非你姓顾的，为了跟咱老虞抢人。也说要娶屠娘子，那才真叫臭不要脸！”

他这是生怕顾大掌柜有样学样，故意先把话挑明，说在前面堵他。

可顾大掌柜同为老江湖，怎么可能被人拿话一堵就放弃。当下有心跟这个死宦官相争到底，开口便说道：

“说了又怎样？不就是明媒正娶吗？我顾千里今日就……，我顾千里……。”

话说到半截，顾大掌柜却根本说不下去。他和虞有年的情形，毕竟大为不同。

虞有年一辈子没碰过女人，此刻要娶屠娘子，固然主要是为了她高超的厨艺。但娶屠娘子为妻这件事本身，虞有年并没什么不好接受的感觉。

而顾大掌柜虽然家眷都死在云京，眼下明媒正娶屠娘子也不是不行。

但他曾经娇妻美妾半辈子，一想到真要把屠娘子娶回家，话还真就说不出口了。

倒不是说屠娘子有多难看，就是各方面综合起来，实在跟“美女”两个字，一丁点边都沾不上。

虞有年眼见顾大掌柜退缩，立刻精神百倍。半躺在那里朝段舍离抱拳拱手再次求肯道：“虞有年今日诚心诚意要娶屠娘子为妻，还望少东家做主成全！”

段舍离见状点点头，此番只能说虞有年关键时刻敢下重注，彻底把顾大掌柜给比了下去。但最终结果，还要看屠娘子本人的意思。

他高声招呼青芽出来，这种事自然由女子传话比较方便。

青芽闻声，立刻兴高采烈跑出后堂。今日这场意外变故，就数她看得最开心。这时候两只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般弯弯两条缝。

段舍离让青芽去问屠娘子心意，还特意提醒她注意问话方式。

没想到青芽直接摆摆手说：“知道啦！知道啦！不摇头就算默许呗。小时候在府里，就听那些大娘说过好多次啦！

这种事是个女子，就比你们男人有经验，从小听到大呢。”

她嘴上说着，已经蹦蹦跳跳跑进后堂里去。

虞有年先前喊出求娶的话时，还没觉着怎样。但此刻守在正堂，等候青芽去问屠娘子心意。

他心里却忽然就悬了起来，感觉说不出的紧张没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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