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之看着安小诺，欲言又止，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安小诺微微垂眸，“爸，我放下了，您……您也放下吧。”

说完这一句，安小诺就操控轮椅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声“爸”，顾默之听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客厅里，老泪纵横，那压抑的哭声，透过未关严实的门缝，被安小诺收进耳中。

安小诺眼眸微黯，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和解了，不仅是与自己和解，也是与顾默之和解，更是与过去和解，曾经发生的那些，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顾默之临走前去了一趟墓园，看望薛曼。

那是一个雨天，顾默之拿着一束百合，拾级而上，慢慢走到了薛曼的墓碑前。

墓园有人打理，墓碑很干净，周围连一根杂草都没有。

顾默之撑着伞，将百合放在薛曼的墓碑前，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曼曼，我又来看你了，不知道你在下面可好？”说完这一句，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抬手，想要触摸墓碑上的照片，可却又缩回了手。

“小诺说她不怪我了，让我也不要陷入过去中，可是曼曼，我无法原谅自己，对顾家，我问心无愧，对你们，我却亏欠良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曼曼，我生病了，是肝癌，不过发现的早，要是及时做手术，医生说可以活很久，原本我已经不想活了，毕竟我这样失败的人，活着也不过是浪费空气而已，但是现在我想活下去，我想看着蓁蓁好起来，我想亲眼看到宝贝和贝贝长大成人，然后结婚生子。所以，如果你没有去投胎的话，能不能在下面等等我，等我看到宝贝和贝贝幸福了，我就下去找你忏悔……”

顾默之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个少女，穿着蓝色的连衣裙，笑着朝他跑过来。

……

顾默之离开之后，安小诺一个人无法照顾自己和顾蓁蓁两个人，就请了一个佣人阿姨来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佣人是战擎渊找的，话不多，长得很和善，安小诺没有要求的时候，她做完自己的事情，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尽量不在顾蓁蓁的面前出现。

顾默之离开后的一个星期，顾蓁蓁的右手进行了第一次手术，而那天顾默之没有回来。

靳云川倒是来了，可他躲在角落里，并没有让顾蓁蓁看到他。

顾蓁蓁的第一次手术很顺利，可恢复情况却不是很理想，医生说可能需要的治疗时间比预计的要长。

战擎渊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不要担心，现在的医学技术发展很快，相信总有办法的。”

安小诺的伤恢复良好，腿上虽然依旧打着石膏，但是额头上的绷带已经拆了。

闻言，安小诺点了点头，可心头还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是，顾蓁蓁的心理治疗成果很不错，起码现在，她已经愿意走出房间待在客厅里了，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她也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阿渊，你最近有接到我爸的电话吗？”安小诺忽然问道。

这几天她联系过顾默之，但是电话都是他的助理接的，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忙，只说会尽快赶回来。

战擎渊眸光微闪，“嗯，昨天我还跟爸联系了，他正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担任公司的执行总裁，还有手上的工作也需要安排、交接，最近确实很忙碌。”

安小诺没有注意到战擎渊那瞬间的异样，闻言，点点头，没有再问，她只是担心顾默之出事了，知道不是出事，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战擎渊见她不再追问，心头却是狠狠松了口气，再问下去，或许就瞒不住了。

想到顾默之的情况，他就想叹气，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