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捂着喉咙点头:“对!我同阿弟离开……”
“既然如此,”苏大公子重新将那把淬了毒的匕首拿到了手里,“当年又为何要趟进这淌混水?”
一席话说的女子面色青白交加,很是难看。
许久之后,她才道:“我……我们当年不知道,以为……”
以为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是独一无二的好事。
她同阿弟自记事起便长于山野之间,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麻布衣衫,对着城中那些锦衣玉食的“贵人”生活羡慕不已。
他们也想要过那样的日子!待到阿母去世前说出了真相之后,两人几乎想也没想的,便想要来寻阿弟的“生父”,恢复皇子的身份。
可……皇子的身份岂是那么好恢复的?她同阿弟跑到附近城镇里官阶最大的县令大人那里击鼓,告诉县令她阿弟的真实身份,可县令只一听便将他们轰了出来,还让他们莫要捣乱,再捣乱便赏他们一顿板子。
这一顿板子叫他们意识到想要认回身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正以为毫无办法,此生只能做个山野乡民之时,是杨衍找到了他们。而后……一切恍若话本子一般,阿弟被封殿下,她也得了个公主的封号。那些曾经羡慕不已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戳手可得。
可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只是开始。衣食无忧之后,那些贵人背后的耻笑让人难捱,于是,她和阿弟想爬的更高些,等爬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就没有人敢嗤笑他们了。
杨衍的推波助澜让他们一度以为他们是有胜算的,可临到头来,却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
这个人一手滋生和助长了他们的野心,却又及时抽手,让他们自高高的半空中坠下,跌的粉身碎骨。
原来一切到头来,她和阿弟只是块肉,做诱饵用的。
她当然恨杨衍,不止杨衍,还有耻笑辱骂他们的太子、苏家父子……这些人,通通自心底里瞧不起他们。
心底的恨意早让她同阿弟不甘与此了。
与先时只是想要锦衣玉食和绫罗绸缎不同,他们想要的更多……
只是在苏大公子面前……
女子低头苦笑了一声,疲惫道:“我们没过过好日子,也想过上贵人那样的日子。”
“低贱之人也妄想这样的日子?”一句话惹来苏大公子的又一声嗤笑,“你们配吗?”
那个乡下东西是真真除了个身份什么都没有,还真真敢妄想!
“所以我们不敢了。”女子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苏大公子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苏大公子将我阿弟救出来,让我们回归山野!”
“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们也早明白了,有些东西真真不是我们能肖想的!”女子说着再次向他磕了个头,“求苏大公子救我阿弟!”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朝自己不住磕头的女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涌上了心头。
苏大公子轻哂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阴翳的目光闪了闪,道:“你先回去!此事本公子还待要从长计议。”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啊!
待得女子走后,苏大公子便进了主院寻苏老大人。
听得苏大公子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之后,苏老大人当即便冷笑了起来:“我原先便同你道陛下近些时日所行所为有些匪夷所思,原本还以为是气的糊涂了,眼下看来,却不过是为了掩饰身份的真假而已。现在的皇帝是个替身的话,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苏大公子听的不住点头:“不错!我原本还要找些证据加以证明……眼下,那村妇自己找上门来,倒是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她那消息当是杨衍给的。”苏老大人当然猜得到消息的来源,对此,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杨衍在前线被陛下压制的难受,必然会想要动其根本,这才会告之那村妇这等消息!”
“阴谋阳谋这等东西杨衍厉害,难道我苏家便像个任他拿捏的傻子不成?”苏老大人说到这里,不以为意的嗤笑了一声,对苏大公子道,“你去布置吧!到时候,进宫时带上那村妇,叫村妇以为我等真的要放她同那乡下东西离开了。”
杨衍放出这消息,必然是想要长安城内乱,好让陛下回来主持大局,也好趁机解了前线被压制的战局……
苏大公子冷笑:如此……他倒是不介意送杨衍一份大礼的!
“去看看小太孙!”苏老大人意味深长的对苏大公子说道,“小太孙要见他皇爷爷是人之常情啊!”
苏大公子点头应了下来:他苏家这个小太孙的用处还真真不小!
原本以为不过一句话的事,哪知晓一向对两人言听计从的太子妃却犹豫了。
“近些天炎热,然儿吃不消,起了一身的疹子还发了高烧,”太子妃到底是小太孙的生母,有些不忍心,“大夫说不能见风。大兄,便不能晚些时候再进宫见陛下吗?”
这等事岂是能挑日子的?苏大公子摇头,看了眼摇床里的小太孙不住皱眉:“怎的又病了?我每回来见他都是病了!大妹,你怎的照顾小太孙的?”
一席话说的太子妃委屈不已:“大兄,然儿从胎里带来的毛病岂是那么容易治好的?他本就身体瘦弱,前段时日叫陛下传召进宫见过几次便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话未说完便被苏大公子打断了:“怎的旁人家的子孙身子好的很,咱们家的小太孙就同个病猫似的?”
太子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酸楚:“若不是我怀胎的时候太子花天酒地推了我一把,我用的着早产生个病猫儿出来?”
这又不是她的错,要怪也只能怪被关在天牢里的太子。
“那个混球真真白费了这般好的身份!”苏大公子听的忍不住“呸”了一声,目光闪了闪,道,“且先随我进宫,若是顺利的话,你……你兴许往后再也不用忍受这混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