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爹,那个被他派去京城打听吉黑将军府内情的下人花了十两银子买通将军府附近一个酒馆的主人。
再由这个酒馆主人出面,将一个将军府的门房约出来饮酒。”
听这个门房讲,就在吉黑将军带着二公子抵京之后大约一个月的时候,这座将军别府的门前来了一个身穿紫红僧裙,头戴杏黄鸡冠僧帽,袒着右臂,左手提一柄九环锡杖的喇嘛。
此人见了门房就竖起右手单掌稽首,言称有事求见宅院的主人。
须知彼时旗人勋贵大多崇信黄教,因之京城之中喇嘛上师等蓉位超然,寻常人家都要在门前焚香跪迎方可。
这吉黑将军虽不是一般人家,也没有轻忽怠慢上宾的道理。
于是这个门房一面将喇嘛请入正厅陈设香茶款待,一面急急忙忙得寻后宅管事回禀去了。
之后的事情就不是这个门房可以参与的了。
然而就在这位门房赶回将军府大门前当值后不久,一个行色匆匆的将军府下人就在后宅管事的委派下身跨快马,蹄声嘚嘚的前去寻找外出未回的吉黑将军。
须知彼时正逢吉黑将军携因遇刺受惊萎顿不能的二公子上京四处访求妙手名医之际,府中若无紧急大事,内府管事断没有派人去寻吉黑将军的道理。
因此这门房隐约觉得此事定有蹊跷,没准与上午到访的喇嘛关系不浅,自己如能寻机在其中掺和一二,必定有不少好处可捞。
就在门房因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参与而在心头懊丧不已之时,忽然就有内房仆役来寻他们这几个当值的门房,是大福晋奶奶要找几个家住京城本地的下人问话。
“听我家下人转述,当日吉黑将军的大福晋是要找几根可以用来改建房舍更换房梁使得大木方料。”
据那大福晋对这次将军府改建之事甚为看重,口中尽是些‘工期紧迫,须用工匠家里一早备下的现成木料’云云。
本次大福晋找这些家住本地的下人问话,也是想问这些人知不知道京畿附近何处能有这等现成的房梁木料。
“可笑那门房下人却不是个有城府的主儿,才几杯黄汤灌下,就口无遮拦起来。
他自承贪爱福晋奶奶许下的重赏,于是就动起了歪脑筋。”
杨从循告诉听得津津有味的胡三,这专门用来架屋上梁的料子可是真不好找。
这主要是能给人指挥上梁的木匠都是些颇有能耐的能工巧匠。
人家本就是吃这行饭的行家里手,一根房梁该取多长多粗的料子全由此人一言而决,等闲之人根本就插不上嘴。
连木料需要备多长多粗这点都不知道,试问哪家木器作坊敢提前备料?
这备好的大木方料要是一直派不上用场,在手里羁压个三年五载的,那不是糟践钱么?
所以吉黑将军大福晋这回是‘心急办了外行事’,急着找房梁绝不能寻木器作坊,得去……棺材铺!
通常来讲,只有那些预感到不假年的老人才会主动央求棺材铺给自己量身材备棺木,要是到这般时节再满世界现去找合适木材那就缓不应急了。
就和绸缎庄会主动寻觅良田改种桑麻一样,棺材铺也会一早打探附近地面上所有成规制的大树,争取能将其一一交订号下,就这样养在林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想找大木料,问问附近的棺材铺多半都能有所收获……前提是你得足够有钱!
言规正传。
和吉黑将军府绝大多数直接从关外划拨过来的下人不同,这个在门口知客迎送的门房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此人打就长在那四九城里,时候也是正经在市井里摸爬滚打一番,因此对这些百工八作之类的行当讲究也是门清。
“话这来贵儿自打听了大福晋的赏格就心中一动,而后趁着下值的空当去寻那些相熟的市井朋友替自己出面联系。
最后果然抢在其他下人之前在大福晋这里博了个头功,经里外一番操持,来贵他足足捞了一两百两的好处下腰。”
一番话完,杨从循又对着狐狸神秘一笑:“只可惜这来贵虽有得财之运,却没有守财之命。
那大福晋赏下的二百两花红让其连赌带嫖,不出仨月就给花用一空,外搭还欠人一屁股外债。
不过也正是为此,那来贵才会贪图我家下人手中二十两银子的茶资,将吉黑将军别府二十年前这场修屋大工的备细全都一五一十得讲了出来。”
到这里,杨从循终于难掩一脸得意之色,抬手一指头顶上方的大梁:“有道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须知这正房大梁可是家宅风水的重中之重,寻常人家就算要翻新修造房舍,这堂屋大梁也是要提前拆下,待打完廊柱地基,再原样上回去。
更何况这根大梁又是花了数千两银子才换回来的俏货(光拉皮条的红包就两百),显然这里就是那个锡杖喇嘛替吉黑将军设镇埋符的所在。”
完,杨从循冲着胡三别有深意得一点头:“稍事有劳三弟施展上房攀梁的本事,用爪子在这根房梁上逐次敲过,那回声……”
“那回声空洞之处就是喇嘛埋藏镇物的地方?此事甚易,杨兄你就瞧好吧!”
着,狐狸一甩他那条鲜艳火红的大尾巴,在地上蹦跳了几下,将身轻轻一纵就攀到一根朱漆廊柱之下
而后胡三手爪并用,‘刺溜’一下就沿着廊柱上的纹饰攀了上去。
只见胡三站在廊柱顶上人立而起,用两个爪子勾住房顶檩条,整个身子悬在空中将荡秋千一般来回晃荡两下,猛得一下松爪飞起,‘啪’得一声合身扑在房梁之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出离‘正常’范畴了,就见胡三他居然背抄双手,人立着在房梁之上大模大样得……踱起了方步??
这一边踱步,一边竖起腚后那条粗大尾巴,像条毛掸子一般‘啪啪’得不停拍打脚下的房梁,这副一板正经的做派将梁下的杨从循都看呆了。
约莫过了大半盏茶的光景,狐狸突然将不住拍打房梁的尾巴一停,接着就俯身趴在房梁上,将自己左边那只又大又宽的耳朵紧紧得贴在梁柱上,一边又捏起爪子,‘咚咚’得敲了两下:“有了”!
伴随这一声欢呼,狐狸将腰一裹,而后使一债旱地拔疮,‘噌’得一下窜了起来,手中双爪运转如刀,‘咔咔’得拆起房梁上那层厚厚的漆皮。
胡三刚拆了两下,其脚下房梁靠外一侧突然‘唰’得一下凹进去一个尺许见方的黑洞。
只见一个尺把来长数寸宽厚的旧色榆木匣子从黑洞直直得摔了下来,‘哗啦’一声在地上碎成几片,从中滚出一枚青光隐隐的方孔钱,另外还有一把七八寸长,浑身上下不停闪着森冷寒芒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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