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条花纹斑斓的毒蜈蚣冲着自家面门吐爪探首地扑了过来,杨从循心底一急,赶忙将双臂叠起护在脸前,而后顺着青蜈蚣扑来的方向一滚,想要以此避过那对迎面刺来的毒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毒蜈蚣高高跃起的那一刹那,在天上来回盘旋的號枭群恰好再度从杨从循头顶之上掠过,顿时就将身在半空之中的蜈蚣你一爪我一嘴得叼了去。
还没等鸟群飞出一丈,那条七八寸长短的大蜈蚣就被號枭们你争我抢地扯做十余截,纷纷仰脖吞下肚去。
(在场號枭纷纷表示这顿蜈蚣夜宵的滋味不错,就是份量太少,枭多蚣少不够分。)
突然,一个高亢的青年男子嗓音在静寂的月夜中响起:“三弟何在?哥哥这里不成了,兄弟快些唱点小曲儿助我!”
原来杨从循方才这一滚虽然及时摆脱了那只冲自己面门扑来的毒蜈蚣,却也令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就在杨从循护着头脸喘息未定之时,在他身周上下左右四个方向,一齐响起了蝎虫簌簌爬动的动静儿。
得,这下可是自投罗网,让人家给包了饺子!
这下杨从循总算是明白过味来,那个正在山岩上翩翩起舞的俏丽少女绝非易与之辈,显然是朵带刺的蔷薇。
虽然这少女口口声声唱得是‘林中鸟儿’,实际上这群声势骇人的號枭不过是诱敌的幌子,真正的杀招是早已悄悄潜伏在附近地面石缝中的剧毒蝎虫。
眼下那少女只用了一条蜈蚣,就将杨从循成功逼入自己的伏击圈……看来待会,小杨道士怕是免不了群虫噬体的下场。
明眼人都知道,绝对不会能在放任那个站在山岩上的少女继续在那边载歌载舞,不然待会还不知要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想到这里,杨从循心中猛然一动,接着一个旱地拔葱,从地上一跃而起,一面用双臂护住头脸,一面冲着泉水池的方向拔足狂奔。
刚一起身,杨从循就感到身体周围一下跃出二十来只身形巨大的蝎虫,噼里啪啦地砸在自己身上。
然而那些飞扑上来的蝎虫,绝大多数都在接触到杨从循衣袍的一瞬间,浑身抽搐地滑落在地上,仅有两三只借助自己遍生毛刺的勾爪大螯,晃晃悠悠地挂在袍面之上。
作为一个动不动就要给人家摆香坛作法事的道士,杨从循这身道袍已经被杀虫辟毒的雄黄与丹砂粉浸透了,但凡五毒之属,只要‘瞅见’杨从循这件袍子,立马就得逃之夭夭。
(雄黄和朱砂都是制造符箓的主要材料,同时也是过去驱赶毒虫的利器。
尤其是雄黄,仅仅往酒壶中加上一小捻雄黄,就能令数百年道行的白娘子现出原形,其威力别提有多霸道了。)
虽然杨从循这身好几年都没清洗的袍子外表看上去的确有点埋汰,甚至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味道……可这么好的辟毒‘法宝’,过水一洗它就不值钱了。
这就和把玩核桃是一个道理,值钱的就是核桃外面那层包浆;这层浆包的越润越厚,底下的核桃就越值钱,一旦把浆刷掉,那就没意思了。
闲言且住,却说那杨从循一边拍打兀自挂在身上晃悠的蝎虫,一边跌跌撞撞得往泉水旁边山岩堆里钻,四处寻觅一处可以暂时容身的洞窠,希望借此躲避背后呼啸而来的號枭群。
终于,杨从循在一处高逾一丈的巨大山岩背后,发现一处高五宽四,其深约两尺的浅坑,赶忙躬腰蜷身地挤进凹坑之中。
杨从循刚刚缩进凹坑,一大群双目赤红的號枭伴着凄厉的啸声,从凹坑一侧疾疾地掠过。
几声布帛撕裂的脆声响起,一片尚未及时收进凹坑的道袍衣角被號枭锋利的脚爪扯碎,瞬间就化为十余块指盖大小的碎片,如雪花般扬扬洒洒地四散飘落。
这时,终于赢得一丝喘息时间的杨从循猛然扯着嗓子大吼:“三弟,你倒是快些唱支小曲儿助我!”
随着杨从循这一声喊过,一个腔调中带着三分旖旎三分妩媚还有四分挑逗的小旦戏腔响起:“……四更鼓儿忙,妹妹羞红了脸膛,虽说只有一夜露水缘,这鸳鸯枕上好梦长啊……”
好家伙,居然是花腔小调中最为有名的《探清水河》,而且上来就唱最最劲爆的四更那段儿……德云社也不敢当众这么演啊!
恩……好像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书中代言,其实胡三他手里那只应声虫原本挺正经的,即便唱几句民间小调,也都是可以在社会大众面前公演的那种。
然而自打丹宦老鬼刘兆璘加入应声虫背后的鬼魂应援团队,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自嘉靖四十二年开始,刘兆璘已经在花街柳巷里混迹了整整二百四十三年!
即便刘兆璘一开始并不好这一口,在两百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俨然已经成为这方面的大师……自打刘兆璘加入鬼魂应援团,应声虫的备选曲目数一下子猛增到过去十几倍,从《十八摸》到《罗袜香》,就没有虫子不会的。
从胡三他跟应声虫学会的第一支曲子居然是《苏丽娘骂鸨》;你就能看出,这只小狐狸那真是面萌心浪,骨子里相当三俗,良心大大地坏了!
(‘妈妈娘你好偏心,隔壁院的姐姐……’,这个书中留的彩蛋谁注意到了?)
于是,胡三他很快就注意到丹宦老鬼刘兆璘的长处,并妥善加以利用;这使得应声虫小调曲目库扩容更新速度再上一个台阶,甚至连眼下刚刚时兴的《探清水河》都学会了。
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个杨从循和胡三,那绝对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坏蛋’,要不他俩为啥这么对脾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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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王八瞅绿豆,看对眼儿了。
自打觉察出那个站在山岩上敲打单面手鼓的俏丽少女就是操纵號枭袭击自己的‘元凶’,杨从循顿时就在心里盘算琢磨开了。
眼下杨从循护身的青璘已失,而那个站在山岩上翩翩起舞的少女和自己之间又隔着两三丈的距离,不等杨从循冲到那少女跟前,这后背就得让嘴尖爪利的號枭撕碎。
不能近战,就只能远攻。
可杨从循也没有从两三丈开外的地方发射钱镖,一镖就能将少女手中那面古怪手鼓击落的把握。
再说击落手鼓也没用,发镖之后的杨从循还是会被天上盘旋的號枭扑啄攻击,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没有意义。
然而让一个人不再唱歌跳舞往往有很多办法,尤其是像楚儿这样纤尘未染的隔世淑丽,一曲令少女羞红脸庞的花腔小调就足够了……